护草护木护有情

2018-03-08 07:18:02  阅读 128 次 评论 0 条

  初读到称十年为弹指一挥间之类的话头,我年龄尚幼,对老师课堂上的解释深信不疑,夸张语而已。(《新护生画集》,觉醒书戴逸如画,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

  初读到称十年为弹指一挥间之类的话头,我年龄尚幼,对老师课堂上的解释深信不疑,夸张语而已。跨入青少年行列,更以为那简直是极尽夸张之能事了。那时的年轻人,尽管屡被噩梦驱赶着走,但眼前犹自屹立着历史上的巍巍群英。十年,那是何等漫长的光阴啊。十年,足以做成名垂青史的大事。那时的双眼全然被揽明月、盗天火之类的眩目幻想所遮蔽。

  《释迦方志》说:“从十岁至于八万,复从八万至于十岁,经二十反为一小劫”。佛陀宣讲《大乘经》时,历时六十小劫而不起于座。听众专心,聆听六十小劫而身心不动。“听佛所说,谓如食顷”。(《法华经》)区区十年,即上述之十岁,你看,完全被忽略不计了。

  杜牧有“十年一觉扬州梦”的忏悔诗,巴金有《十年一梦》的痛彻心肺的檄文,不约而同,都把十年比作了梦一场。

  鲁迅,这位新文化运动的骁勇斗士,当有日本朋友求他墨宝时,他笔下流出的,出人意料,居然不是自撰诗句,也不是唐宋诗词名句,也不是日本俳句,更不是同时代闻人名流的嘉言隽语,而是“如露复如电”五个字。

  这五个字出自《金刚经》,原来是四句偈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有位书法家朋友,把《金刚经》四句偈写成一幅斗方,竖排,从右到左。其书艺主攻翁同龢体,略得厚实、朴拙、雄浑之笔趣。

  正欣赏间,我悚然而惊,继而憬然有悟,问:“你知道你书写了一幅藏尾诗吗?”

  二零零六年夏,似毫无征兆,我得遇护生因缘。玉佛禅寺住持觉醒大和尚约我创作护生挂历,从二零零七年起至二零一六年止,为期十年。

  十本挂历,已然从墙上一一摘下,静静地摊在了我面前。我摩挲,我信手一页页翻来,竟然有了些许陌生感,似曾相识。不,能不相识吗?十番雷雨、十番北风、一笔笔掭墨、一遍遍染色的情境,恍如梦境。如今,十本挂历要接过弘一大师、丰子恺先生《护生画集》的接力棒,汇编成《新护生画集》付印了。

  摩挲中,挂历竟像阿拉丁神灯,种种意象蜂拥而出:雨花,翠云,蕉鹿,昭光,樱桃,戴胜,碧华,啼红,断鸿,豆蔻,黄鹂,兰梦,考拉,银屏,笙鹤,袋鼠,菡萏,流苏,鸢尾,企鹅,孤鸾,金鸭,鸥鸟,画眉……一幅幅画面正是一个个镜头。每一个镜头背后都有导演台本,有场记,有花絮,有排练,有画外音,有八极之鹜,有万仞之游。

  那光影声色近近远远,忽徐忽疾,或轻歌曼舞,或响遏行云,纷纷攘攘,盘旋重叠,时而闪入,复又淡出……终于汇成两行诗,叠印在流动的镜头上:

  是苏东坡的诗句。东坡诗里是说自己虽屡被贬谪,身似飘蓬,而赤心终不沾滞,所谓池荷不湿,火玉常冷。他是在与胞弟子由道别时,作了这首诗的。遥想初次读到这两句诗时,我的感受竟如突然遭烙铁之烫,浑身一激灵。日后回想,一个世事未谙、记忆力平平的毛头小伙子,何以会产生如此强烈反应,过半世纪而不忘呢?大概是因为我先读到过东坡与佛印“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的有趣传说吧:

  金山寺佛印大和尚是东坡知己,两人时常谈诗论道。一日,东坡灵感袭来,写了首诗:“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他颇为自得,派人送给江对面的佛印去看。

  很快收到回件。东坡满以为佛印会点赞一番,却不料诗笺上只批了一字:“屁”。

  才弃舟登岸,却望见佛印已候在山门。佛印笑嘻嘻地问:“你不是说你八风吹不动吗?怎么让我一个屁字就打过江来了呀?”佛家是把“称、讥、毁、誉、利、衰、苦、乐”称为动摇人心的八种邪风的。东坡听闻,当下大悟:是呀,佛印仅用一个字就测出了我修为的深浅,还好意思自夸“八风吹不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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