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坐南瓜马车去参加皇室舞会,而同样是灰姑娘的我,却只是在我的前半生吃了一马车南瓜。亦舒有本小说叫《吃南瓜的人》,其实男女主角从头到尾没有在故事里吃过南瓜。大概都会男女要应付的方面实在太多,没功夫去关注南瓜有什么好吃的。
现在去农村,满眼都是漂亮的小洋楼。最让人羡慕的是,小楼常带有个小院子,里面大多种着夜来香和瓜菜。南瓜开花的季节,欧式的栏杆上爬满了绿藤,藤上是喇叭样的黄花。花下,小院静谧,猫狗和平,真是美得不太真实。
若是摘得迟了些,切开就已经能见成型的瓜籽。不过此时的瓜籽还是柔嫩的,和瓜瓤不分彼此。家里买电饼铛的时候附赠了彩页食谱。其中有一道北方点心糊塌子,本来是该用西葫芦做原料的,但我用西葫芦的近亲--子南瓜来替代,倒也算成功。子南瓜切成丝,用盐稍腌,挤出水分,再和以面粉和水,成比较稀的糊糊。薄薄地倒在热饼铛上烙熟,就成了一张真正的绿色健康煎饼。再冲一碗芝麻糊,就是一份早餐,或者减肥晚餐。
能吃出绿意的不仅是子南瓜,还有南瓜藤。南瓜藤的茎和叶片上都布满了绒毛,看起来不像是能入口之物。但是细心又耐心的主妇们掐上一把或者买上一把回家,在屋檐下慢慢撕细细剥,能把带绒毛的外皮全扒下来。剩下的茎杆,切切碎,或下蒜瓣油炒,或微焯水凉拌,都是难得的一口小清新。这道菜时间成本很高,主要是得有那份过慢生活的闲心。
老南瓜削去硬皮,用少许油翻炒至双面微焦,再加足够的水炖煮,出锅时放少许盐粒即可。煮老南瓜没有用小盘小碟盛的,都是大碗大砵。热乎乎的南瓜汤里有丝丝缕缕煮成粘络的南瓜瓤,南瓜块已经煮得烂透,得用勺子舀到碗里才不会半路跌落。老南瓜本身的甜味被炖了出来,一入口停不下。干脆连汤再多舀一些,金灿灿带着油光没过米饭,拌匀了吸溜吸溜往嘴里扒拉。一碗南瓜汤饭吃下来,出了一头畅快的大汗。南瓜富含淀粉 ,不爱吃饭的话,只吃南瓜也是可以的。
医书有注释,南瓜全株各部可供药用。如果说茎啊花啊的吃了也就吃了,没人当它是药,那老南瓜的籽可以药用,我则是从小就听父亲说。据说南瓜籽对血吸虫有控制和杀灭作用,还可以打小孩子肚子里的蛔虫。吃法呢,最紧要的就是要带壳嚼食,光吃瓜子仁没那么好的效果。
前几天我去阳台上收衣服,发现晒衣网上垫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晒着一层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一把生南瓜籽。妈妈说她半夜听见孩子磨牙,所以扛了一个大南瓜上来,把籽全掏了出来,准备晒干了炒给孩子吃。
忽然间就觉得时光倒流了。很多年前,生病了一般不吃药,感冒了就要喝生姜水捂被子发汗;被蜜蜂蜇了就要涂母乳止痛;手被刀切伤了就粘蜘蛛网来疗愈。有些土方子早被淘汰了,有一些则经受住了岁月的检验得以保留。只有这吃南瓜、嚼瓜籽的日子,从来没有变过。浑身上下无一处浪费的南瓜,就像永远默默守护我们的父母,甘心情愿地倾其所有,毫无保留地奉献一生。而我们,都是那个吃南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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