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网讯 一个名叫“瓯社”的微信群,一帮爱玩古诗词的温州人,彼此产生奇妙的火花,在社交APP里开辟出一片诗意的栖息地。原来,古远的诗意就在指间,在当下,在凡庸琐杂的俗事之后,它们如同沙粒中的云母,闪耀光芒。
2015年初夏,温州文化人张声和建了一个谈诗论词的群,取名瓯社。从此,众诗友打破地理的阻隔,码字做诗,相互酬唱。
不过,瓯社在温州历史上并非为首创。民国十年(1921),就有瓯海道尹林鹍翔(铁尊)与梅冷生、夏承焘、郑猷、王渡、龚均、黄光、郑曼青、曾廷贤、徐锡昌、严琴隐等人,在积谷山东山书院“永嘉词人祠堂”设立瓯社,以切磋词艺,提携后进。而后道制遭废,诗社也随之告终。现存留的《瓯社词抄》两辑,当年曾影响甚广,现在弥足珍贵。
群主张声和说,瓯社重在玩,玩诗一定要有载体,有品味,有互动。现在的微信群和朋友圈可以成为一种完全自我参与,以及与他人沟通、共享式的文化书写,它所产生的传播影响力,无疑是快速与巨大的。“如果能将这种自觉形成的文化意识引上正道,增强文化自信,那是多好的现象啊!这也是我们组群的一个目的。”
“我们是正经玩诗的人,招募的都是有功底的。”张声和乐呵呵地回忆说,梅冷生先生的曾孙梅海曾心向往之,便做诗几首,让群友过目,得众人称赞后才算过了关。
建群之初,群里还立下规矩:不许闲聊、不做不健康的诗,不发与诗词无关的小道消息、养身帖子等。
当然,守住了群规,还得好好玩诗,玩出“当下与主题意识”。想当年,既是数学家也是诗人的温籍学人苏步青就曾在抗战时期成立流亡大学诗社,其中以茶为题的社课,多有爱国思乡之情怀。还有温籍先贤梅冷生先生,在“文苑荒芜”之时依旧聚集诗友唱和,其于病中所作的《桃花词》八首,便是托物寄志,抒发心中正气。
因此,瓯社自然要有所沿袭。抗战纪念,名人诞辰,瓯越山水,风土人情等,都成为诗友的吟唱主题。
“我们把古诗词这门艺术,比作静静的池塘,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不求钓上好多鱼了,但这个池塘是安静的,风雅的,是可以给人收获的。”现任《温州市志》主编的张声和刚过花甲之年,他说,每一个瓯社人都将写诗作为情趣和修养,比如自己是“修志之余爱诗书”,但业余并不多余,将余事做清爽,于自己、朋友和社会都有益。
现在,瓯社有社员近40人,是一个老中青三结合的诗群,他们从事职业各异,有体制内的公务员、商海弄潮儿、律师、教师,医师、退休干部和学者等,其中还有不少温州诗词楹联学会的高手。
社中,许多诗友自诩为闲人——闲作伴、雅河闲人……其实人生莫乐于闲,闲则能读书,闲则能交友,闲则能舞文弄墨。今年正值温州诗词楹联学会成立30周年,张声和写了一首《蝶恋花》,最后两句“不怨年华迟暮到,豪情消磨闲情抱”,或许就是“瓯社人”的集体写照。
67岁的伍建立曾是平阳万全医院院长,出身于书香门第的他,对诗词一直抱有浓厚兴趣,“以前工作忙碌,偶尔闲暇做诗,现在是灵感一来,顾不上吃饭了。”
现任浙江越人律师事务所主任的童洪锡也爱忙中作乐,他把写诗当做调剂,在出差路上有感而发,在夜深人静时抒情言志,“我们的工作偏重理性思维,而诗词创作是感性的,两者既冲突,又能找到平衡点。”
老报人沈智毅则言,做诗不仅能陶冶性情,更是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平日里诵读经典,向古人讨教,有醍醐灌顶之感,也是给后辈立个榜样。”
瓯社人吟啸诗群,感情渐浓。有的虽素未谋面,却已笃情“诗兄弟”;有的在切磋中虽偶有争论,却总是润物无声。30多岁的公务员周小慧是群里为数不多的女诗人,也是年纪最轻的,她坦言自己资历尚浅,多亏有前辈带着“跑”,携手并进在诗词小道上。
在群中,诗友们不时用方言吟诵,还有不少书法爱好者,常将诗作抄成书法作品,供大家欣赏和指正。
群主说,这是一个有正气的微信群,一个向上的古诗园地,两年里大家进步不少,好诗多多。如今年父亲节,张声和感赋:“我住西城石板街,轻云驼树老门牌。父亲祖父粗衣厚,积累家私着草鞋。”
一诗出,和者众,纷纷转发朋友圈,引来点赞无数。报人瞿冬生回忆儿时父亲被游斗的情景:“游斗常过解放街,神情无惧手扶牌。车轮滚滚扬尘厚,稚子穷追少只鞋。”文史学者徐崇统生起风树之悲:“未得钱塘第几街,临终犹记旧门牌。何当重见双亲面,忍把皮鞋换草鞋。”这一句句动人小诗,一段段父子之情,让人感慨良多。
还有去年国务院批复温州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也是一时间众人齐和,佳作迭出,甚至引起世界温州人诗词爱好者的兴趣,纷纷赞美温州城市美景和厚重人文。其中,市诗词楹联学会会长刘周晰的诗中两联:“云绕航标诗岛秀,山堆星座斗城雄。曲词铭史称南国,绣塑擎旗领百工。”市图书馆研究员陈瑞赞的两联:“雄城翼翼参星斗,海气茫茫簸雨风。深意难传眉敛翠,娇姿谁赏首飞蓬?”温州书协顾问李文照的两联:“宋创事功成学派,晋开山水立诗风。鸣禽穿柳墨池草,风帆扬波诗岛蓬。”等等,皆赢得大家青睐。
今年年初,瓯江南北桃花红,社友们更是为纪念老瓯社先贤,追和梅冷生先生《桃花词》,并自费集成《瓯社桃花词》以作留念。两代诗兴,相期而来。此前,瓯社人还出了一集《瓯社》,入选了300余首一年中创作的古诗词,有咏史怀古,寄情山水的,也有追忆似水年华,诉说心事与志趣的。社友们说,集子要每年坚持做下去,还传统文化本来面目,玩出个地方文化品牌来,为文明城市建设添上一片绿叶。
虽然,在大众眼里,格律诗写作艰难高深,束缚大,太复古,不啻带着平平仄仄的镣铐跳舞,但这一帮人却偏偏玩得不亦乐乎,在文字游戏里上了瘾!一社友曾车开半路,忽得一字,停下记之……这种灵光一闪,妙句偶得的美妙滋味让很多人乐在其中。
本土诗人南航感言,虽然格律诗的章法很严,讲究甚多,时常让人颇感曲折,但在束缚中迎难而上更能激发创作的热情与力量。“其实只要是有感而发,真情流露,实实在在带着兴趣去创作,就会有出好诗的可能!”再说了,生活还有诗和远方,让精神生命在诗歌里得到安顿,让生活在诗意里栖息,让人生的脚步在诗的山道慢行,何尝不是人生一大乐趣呢?!
也正因如此,瓯社人不断于诗的土壤中,寻找那一方乐土,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中渴求诗意,让情感在诗句中流转,让那关不住的诗意的风,吹进积极向上的心灵里。诗友苏立盛乐书,写道:“一手一书方浅诵,一书一境欲长歌”;陈步麟咏廊桥:“新月临川驱病涉,飞桥叠铺列商班”;沈智毅纪念赴疆45周年:“青春无悔谁无悔,留与儿孙话短长”;童洪锡游新加坡:“感叹先民经万苦,谱成乐曲对瑶琴”……
瓯社人玩得高雅,玩得洒脱,如同诗友张炳勋老先生《瓯社吟》所云:“瓯社声名孰等齐,当年諸子竞留题。摩挲旧集殷翹仰,继起前徽试奋啼。漫羡鸥盟狎一水,方欣蝸舍拥双溪。澄鲜风物天容健,自是图南豈逐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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