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愔,陕西礼泉人,中学高级教师,毕业于咸阳师院。曾经在《大西北诗人》《齐鲁文学》《豫北文学》《作家美文》《家乡》等平台和刊物发表散文和诗歌近百篇
我的老家,在渭北平原一个不大的村子。村子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土壕。不知从何时起,这些深浅不一而又凹凸不平的土壕里,每逢开年春季,全都长满了茂盛的芦苇。
芦苇属于茎根植物,乡下人俗称“羽子”,有席羽与簸羽之分。不过现在许多农村,已经非常少见了。每到开春时节,只见甴一个个的土壕里,密密麻麻的芦苇,透出地面,露开柔嫩芽儿,尖尖的,毛茸茸,一天天慢慢朝上顶。这种苇芽,看起来比较软细,易损伤,可你稍不留意,那如刀刃般的苇笋,就极有可能将手指磕伤。
小时候,我们这些碎娃们,放学一回来,三五一推,簇拥成团,趁大人上地之际,便偷偷溜进芦苇壕里,肆意的拿小刀或者用铁铲子,去刨嫩苇的根茎。那跟茎尽管筋硬,但藏足水分,如若嚼在口里,一股甜甜的味道,顿时渗过了舌面。
夏天到了,初生的芦苇,如果遇到合适的雨水,便开始疯狂的向上生长,枝干也愈来愈壮,干节长势明显,几乎未有分枝,转眼间就像一排排绿色的队伍,整整齐齐,站严村里的所有土壕,煞是好看。不过,这一段时间,很少会有孩子来芦苇壕玩耍。这时的芦苇如浓绿侵染一样,,枝枝杆杆紧靠一起,密不透风,特别是中午日头当头,抑或傍晚时分,那随风飘动的芦苇,总觉得让人感到害怕,再加上,出没无常的草蛇,不时游动在其中,除了芦苇的拔节声,四周一片寂然。
最快乐的是秋天。秋天是芦苇成熟的季节,各个土壕里的芦苇,渐渐的脱下绿色的盛装,满壕的芦苇杆一天天发黄变白,芦苇头顶的花絮,就像一片片白云一样,在收割的人群里尽情的飞舞。此时,芦苇壕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我们这些小娃们,只要瞅准机会,就不约而同,置身于芦苇壕里,立马扑腾开来。一会儿捉迷藏,头上全是绿色苇叶编制的草帽,一动不动爬在芦苇壕里,任伙伴寻找不停;一会儿,玩乏了,兴趣上来,豁开芦苇,捡拾地上的野鸟蛋,不时弥漫起朗朗的笑声。
芦苇身上长的叶子,大有用途,特别是席羽叶子,宽而长,是包粽子的主要材料。等到席羽快熟了,我们这些小孩子,经常采摘席羽叶子,随后卖给粽子作坊,用卖得的钱买零食吃。芦苇杆,收割以后,大多数人家等晒得干透,而后存放家里,候到冬季农闲,家家户户,门前搭起椽子架,织成簿子,要么盖房子用,要么拉到集市卖给急需的人家。
后来,我出外求学,离开了家乡,从此,家乡的芦苇壕,那些美好的记忆,在我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偶尔回家一趟,往往看到那一望无际的,且散发着浓浓香味的芦苇壕,心里难免生发出几多感慨。
前年,一次回家,母亲就告诉我,村上正搞土地复垦,桩基地重新搬迁,整个老村要搬落至高坡地,芦苇壕几乎快要推平了。我听了叹息不已,不由自主的跑到儿时的乐园芦苇壕,伫立于壕岸边,凝望着在微风吹拂下,沙沙作响的芦苇,内心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此后不久,老家的的芦苇壕,在几台推土机轰隆轰隆的响声当中,整修成了平地。我遗留的最后一点回忆,也在推土机轮番吼叫下,消失的无踪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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