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考状元的考试观:我从根本上是厌恶考试制度的1

2018-09-17 02:23:29  阅读 120 次 评论 0 条

  朱坤(以下简称“朱”):当然是意料之外!我从来都不是学霸。成绩固然不错,但也不稳定。一般来说都是班上前十名吧,曾经有一次考班上17名,老师觉得这应该是我的奇耻大辱,但我其实也无所谓。

  朱:对,我并不喜欢考试。考上北大,身边的同学全是各地尖子生,很多人都习惯性地要考一个很高的分数,但我不是,一上大学,我就基本放弃考试了,只以及格为标准。

  朱:我记得当时有一门科目是《革命史》,整个学期我都没上过课,考试的时候还找不到教室。

  新:为什么上大学后对学习这么没兴趣呢?算不算高中用功学习的某种的反弹呢?

  朱:不算反弹,只是我从根本上厌恶考试制度。我认为考试制度是无聊的。我不喜欢谈“高考状元”这件事,原因也在此。冠亚军往往只差几分,这几分,不能证明冠军一定就比亚军能力优秀。这里面,运气的成分太大了。但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这是事实。我只能说,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我这么说,相对更有底气。

  新:但是不管怎么说,考试肯定也是一种能力。能考上高考状元,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朱:考试确实需要一些能力,除了平时的知识储备啊记忆力啊什么的之外,我觉得最关键的,无非就是状态的稳定。

  我之所以会全力以赴去考试,就是知道,我的命运只能靠考试去改变。当时我父亲和我谈过,如果考不上一个好大学,就去开出租车或者去当兵。在中国,很多人都像我这样,要改变人生,就只有靠自己考试。

  新:你的意思是:考上状元这件事,带给你的“实际利益”远大于虚荣心的满足。

  朱:很对,主要是现实方面的好处。在虚荣心方面,我确实曾为此高兴一阵子,但很快就明白,这不是多大的荣耀。正如前面所说,我明白一次考试的偶然性。这一点不是我现在才知道,我在考上大学之后,很快就完成了这种心态的转变。

  新:但还是很多人会像崇拜一个偶像那样崇拜你吧。朱:是的,我记得当时某个组织编了一本书,取了一个类似《在北大等你》之类的名字,请一些状元写了些稿子。我也写了一篇。这书发行之后,我就收到了无数的来信,甚至还有人从外省千里迢迢到北大来找我。

  朱:我中学的时候一直是板寸头。我父亲是军人出身,非常严格。所以我上大学之后就想逆反一下,就留了长发。

  朱:这一点我特别欣赏北大。北大就是有一种气氛:鼓励你与众不同。我还遇到有人用裹着一张床单就出来的。什么怪事都有。

  朱:就是可着劲儿看书,书看得杂,多数都跟专业没关。那时候也没想到现在会从事这个工作,事实证明,那时候乱读书,对现在这个工作很有益处。

  当时也去别系旁听,比如中文系的谢冕,钱理群,温儒敏,陈平原,这些人的课都听过。

  朱:我最喜欢朱青生,艺术学院的,他讲艺术史讲得特别引人入胜。娓娓道来,很从容,很有君子风度。而且观点和书上截然不同。他极大地激发了我对艺术史的兴趣。

  当时还有电影鉴赏这些课,就放一些现代启示录啊,克雷默夫妇啊这些电影,在当年,DVD还没有普及,这些电影还是比较少看到的。

  新:听起来,我的大学时光与你差不多。但我觉得,北大学生的大学生活应该有一些特别不同的地方……

  朱:如果要说不同,可能就是北大的气氛更宽松吧。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要说大学生活最大的不同,不在于学校的不同,而在于你自己和你同学的不同。

  朱:快毕业时我就想着,我去哪好呢?像我们当时的专业,比较好的出路有两种,一种是去银行,一种是去大企业。我当时觉得银行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地方之一。大企业我又进不去。这时刚好看到《新周刊》的招聘启事,我就来了。

  新:我看你曾在文章里说,你对工作有三个要求,第一,没有人管你的头发。第二,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第三,工作环境里必须女的比男的多?

  朱:对,在北京,每周一要赶到亚运村开例会,后来开着开着大家都不来了,我算乖的,除了我之外,就领导,我们俩人。几年后我调回广州总部。

  朱:这么说吧,不管是来过就离开,或者一直呆在这里,只要真正融入《新周刊》一天,血液里也必定会流淌着不安分的因子。肖锋把这称为“破坏性”,若云把这称为“新锐”。

  新:肖锋和若云,你的同事……。说说你在《新周刊》的同事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朱:工作圈子就是我的交际圈子。那时候我们一起经历截稿焦虑、选题枯竭、熬夜加班,可能那是最早的金鹰时代了。我常想,我们那群人如果生在魏晋,也就是刘伶、阮籍般的人物,如果生在宋代,就落草无疑,生在民国也是救亡运动急行军……,任何时代,总要有人敢于走在时代尖端吧。

  朱:如果是写人物访谈的记者,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他(她)的阅历和观察力。有阅历,才清醒,不会由对方牵着走。有观察力,才能把人物抓透。如果是写事件新闻的记者,我看重的是他(她)对事件的突破能力,干脆、干练的办事能力。如果是文化记者,那我看重的是他(她)的知识储备、知识背景。

  朱:编辑工作的任务,很大程度就是保证所有的版面基数比较一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保证所有的稿子质量不能差别太大,风格要比较统一,有一种平衡感、稳定感,专题要有节奏感。说到底,编辑工作就是把握大局的工作。

  采访朱坤的过程,就是尝试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一个不好把握的个体,进行把握。毫无疑问,这很难。我们见面聊了不久,就几乎要吵起来了。

  朱坤与我是同行,他从北大毕业就到了《新周刊》,任编辑、记者多年,现任《新周刊》编务总监。当我们谈到人物稿怎么写的时候,他认为,写人物稿要尽量避免采访者的感受,尽量避免“我”字的出现。而我的看法刚好相反,我认为一个鲜活的人物往往是在他人的注视、观察中发出光的,这需要采访者在写稿的时候投入真性情,说出独家的识见。再说,世界不就是由一个个的“我”组成的吗?我只能代表我自己,不能代表任何人,当然更不能代表某一团体。

  朱坤冷冷地说,这是两性的区别。他说,他们杂志的目标读者其实主要是男性。话题涉及两性,我在他的语气中听到某种性别歧视,很有些不悦。为了采访能顺利进行下去,我硬生生地把激烈的反驳咽回去,却一直如鲠在喉,直到现在。

  一个晚上的面谈,朱坤给我的印象是:有种几乎咄咄逼人的直接。但我知道,这不是全部的朱坤。因为,在采访之前,有一个细节让我印象很深。

  当时,我通过非常曲折、非常间接的关系找到朱坤,当他听到我是因为他曾获“高考状元”而采访他,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他解释得很清楚:虽然他身为既得利益者,但人生并不因这个状元身份而有任何实质性改变,“只是一次考试,运气占很大成分。没什么好谈的。”再说,他也不愿意以一次多年前的成绩,再在媒体上“抛头露面”一次。

  我很理解。但我还是必须采访。在QQ上僵持了好一阵,他终于接受了见面的请求,他说——“我们是同行,我理解约别人采访被对方拒绝的滋味。”

  他对陌生人所给出的这份善意,令我印象很深。将心比心,我做不到。由此,我看得到他的咄咄逼人背后的温和。

  在采访之前和之后,我又阅读了他很多文章,还在QQ上做过多次长谈,渐渐地,一个原本完全素昧平生的人,在我心中渐渐地丰富、立体起来,他的人生轨迹也变得鲜明,变得亲切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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