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已经69岁的余秋雨,在上世纪80年代曾担任上海戏剧学院院长,是当时最为年轻的中国高校校长。辞去领导职务后,他云游四方,创作了以《文化苦旅》为代表的一系列“文化大散文”,无形之中成为一种文坛风景。
近年来,他完成了“空间意义上的中国”“时间意义上的中国”“人格意义上的中国”“审美意义上的中国”等重大专题的研究与著述。他最近出版的《门孔》一书,将时代、人物、审美等要素杂糅于一体,文字的背后是他对历史与个人命运发出的感慨,写作中时常搁笔哽咽。
《门孔》可算是《中国文脉》在现代的延续。这种延续,比古代文脉更具有强烈的情感效应。书中,他记录了与谢晋、巴金、黄佐临、章培恒、陆谷孙、张可、王元化、白先勇、林怀民、余光中等文化名人的交往故事。夹叙夹议的行文方式,使我的阅读只能慢下来。本书书名源自余秋雨几年前写的同名散文《门孔》。在这篇文章中,余秋雨讲述了著名导演谢晋的家事,也对他的电影艺术特色、成就进行了评述。谢晋是极有才气的电影导演,执导的《红色娘子军》《舞台姐妹》《天云山传奇》《牧马人》《芙蓉镇》《清凉寺钟声》等影片,给几代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尽管谢晋的电影成就斐然,然而他的家庭实在悲苦:四个子女,除了二子谢衍外,均有严重的智障。
谢晋白天在外忙碌,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还要照顾三个智障的子女。当三个子女早于他离开人间时,这对于任何一个父亲而言,其心理打击无疑是沉重的。当谢晋离世时,智障的四子依然通过家中的门孔,盼望父亲回家。文章结尾的描述让我几度落泪:“好几天,爸爸的包和鞋都还在,人到哪里去了?他有点奇怪,却在耐心等待。突然来了很多人,在家里摆了一排排白色的花……阿四穿行在白花间,突然发现,白花把爸爸的拖鞋遮住了。他弯下腰去,拿出爸爸的拖鞋,小心放在门边。”
在《巴金百年》这篇文章中,余秋雨忆述了与巴金及其家人的交往,并对巴金其人其文给予至高的褒奖。巴金凭着小说《家》《春》《秋》,20多岁就登上中国文坛。“文革”后出版的《随想录》再次震撼文坛,被誉为一个时代的良心。同时,巴金也是现当代作家中的寿星,余秋雨写道:“杰出作家的长寿,与别人的长寿不一样。他们让逝去的时间留驻,让枯萎的时间返绿,让冷却的时间转暖。一个重要作家的离去,是一种已经泛化了的社会目光的关闭,也是一种已经习惯了的情感方式的中断,这种失落不可挽回。”
余秋雨和巴金同在上海,但是见面并不频繁。余秋雨和巴金之女李小林是大学同学,17岁上大学时,他曾拜见过巴金。当时巴金已经59岁,见到女儿的大学同学来访,自然十分热情。而第二次去见巴金时,是巴金妻子萧珊因病去世。余秋雨写道,巴金抱着骨灰盒号啕大哭,然后陷入更深的寂寞。
收录在《门孔》一书中距离现在最近的文章《书架上的他》,记录了作者与复旦大学教授陆谷孙的交往之情。他们祖籍同为浙江余姚,也同在上海文化界工作,君子之交几十年。陆谷孙生前为复旦大学教授,其主编的《英汉大词典》《中华汉英大词典》有着广泛的文化影响力。文章名用《书架上的他》,可谓传神至极。编写词典,在今天很多学者看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显著的学术成就。然而陆谷孙却愿意坐冷板凳,在词典编辑领域常年精耕细作。换个角度讲,中国文化与世界文化之间能顺畅地交流对话,首要的也是语言问题。语言之间没有障碍,各种对话才有可能。
作为散文集的《门孔》,语言精练优美,对人物的描述逼真而传神。作者对文字、语言的拿捏极为讲究,也颇为严肃。正如书名所言,余秋雨就是要通过当代文化的“门孔”,发现一个气象万千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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