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文苑武城人的忌日 梁吉发

2018-10-31 03:26:38  阅读 127 次 评论 0 条

  武城村涧里的长流水断流了,南沟里满水井的水位下降了,1971年8月的那场大雨至今也没有下过了。但我们却不能忘记那年8月20日的那场灾难,那是武城人的忌日。

  武城村地处稷山县的东端汾河南岸的丘陵地带。村里七高八低,三分之二的人住在崖上面,三分之一的人住在崖下面南沟口涧水流入汾河的入水处。我家住在崖上面。那月18日刚吃过中午饭的时候,天气便更闷热了。没有一丝风,人身上的汗直往外冒。一会儿四下的云直往上涌,大地霎时暗了下来。狂风便怒吼了起来,扫着街道,摇着树木,高粱杆和玉米杆都倒了一地,形成许多个旋涡。“咔啦啦”巨响的雷声震动着山谷和平川,震动着整个大地。刺眼的银白色的闪电光照亮万里长空。接着铜钱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这时,雷声更大了,仿佛整个天要塌了下来,把房屋也震得直摇晃。闪电光更加刺眼。狂风把大树吹得枝叶飞,小树吹得弯了腰。雨啊像要和大地开战似的,如千万支利箭凶猛地向下射着,仿佛要把大地射穿!不,不像似利箭,雨啊简直像天河决了口直往下倒。水星子四溅,给大地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气。

  院子里的水升高了一砖又一砖,眨眼间与台阶相平了,像决了堤的洪水般一下子灌进屋里。这时猪叫、犬吠、大人喊、小孩哭……乱成了一片。我全家人正在屋里往外刮水,舀了一瓢又一瓢,刮了一盆又一盆。这不仅是我一家,而是全村各家院子里响起了一片“劈劈啪啪”的泼水声。我说:“堵住门坎下的洞口!”哥哥正在用锨铲土,可是铲了一锨又一锨也无济于事。我急忙说:“快拿衣服塞住洞口!我家北房里的水还没刮完,西窑的窑顶被水钻了个洞,水顺着洞口流到了窑里。爸爸和我哥哥又急忙跑到窑顶去找洞囗截水源。我们还在加劲往外刮水……

  雨时大时小,一连下了两天两夜。20日夜里,住在崖下面的大队菜地负责人段作龙到南沟里去查看菜地被水淹的情况。他到地里不久,涧里的水就涨起来了,听见远处水声如雷,大有排山倒海之势。这时大约有11点钟。他觉得情况不妙,就立即跑回村去吆喝那些正在睡梦中的人赶快起床,赶快撤离。他是武城村的恩人,不然的话,不知会有多少人的性命被洪水吞没。当时,第一生产队队长段锁功因顶替一名饲养员喂牲囗就住在饲养处。他一听到吆喝就一咕噜爬起来,与另一名饲养员段三更扛起锨就往村外跑。他们想挖开横在涧前面的大渠让水畅流无阻,还没来得及挖,洪水就漫过了水渠,扭头就往回跑。水流之快,来势之猛是人们没有预料到的。

  人还没来得及撒离,水就冲进了村子,冲进了街门,冲进了屋里。住的离崖近的就爬墙过房直往崖上爬。浩大的水声也惊醒了住在崖上的人,深知情况不妙,急忙跑到崖边放绳子、放梯子,把下面的人往上拉,想尽办法积极施救。有的来不及逃走,只好爬上屋子的顶棚。大人刚上去,还没来及抱孩子,水就涨上了炕。炕上铺着的苇席、被子、褥子漂浮了起来。孩子仍躺在上面快挨了顶棚,幸亏水没再往上涨,才幸免一难。但有的就不那么幸运了。有两名女人刚踩着门谱(木门后面钉着的横杆)或是门栓准备上顶棚,门却塌了,正好压在了门板下,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另一名妇女在别人的吆喝下把孩子抱出来递给别人,自己又返回家取东西时就再也没有出来。准备开渠放水的生产队长段锁功,正是而立之年血气方刚,等他跑回村时因水大水猛已无法回家。水冲得他东倒西歪站立不稳,急忙抓住一家房屋的窗台,无奈洪水猛如虎,一下子被卷入洪水冲入了汾河。更不幸的是段引虎家,土坯房经不起水冲,一下子倒塌了。他和他爸爸,还有两个姐姐,一家四口全被洪水冲进了汾河。段锁功水性好,在河里漂游了十几里路。到稷山下廉地界,他觉得水浅了,脚尖能挨着了河底,就急忙向岸边游了几下便爬上了岸,跑到了108国道,从鬼门关拣出了一条性命。段引虎房屋倒塌,他们各自抱了一根房樑或是一根檩子。刚被冲入汾河,他爸爸还吆喝引虎把房樑抱紧。他当年才14岁,昏昏沉沉漂浮了十几里地。他随房樑漂到了稷山下费村地界,房樑的一头在岸边碰了一下,结果把引虎甩上了岸,从死神手里挣脱了出来。他走到了下费村的一个饲养处,好心的饲养员收留了他。但他的爸爸和两个姐姐一去不返,葬身于汾河。这一夜,武城村付出了6条人命,冲毁了百余间房屋,淹死集体几条大牲畜,家养的猪、羊、鸡、兔无一生还…… 这场灾难,使武城一个生产队几十户人家无吃无穿,无日常用具,无家可归!洪水无情人有情。崖上的人积极相助,腾地方让住的,送馍饭送米面。杨赵公社各村积极支援,热情相助。就连新绛县的赵村、周流村等也无私地送粮食送蔬菜,彰显集体大家庭的温暖,社会主义制度的无比优越性!

  这夜的灾难是因为连续下大雨,水位暴涨,三交水库大坝破裂造成的。这事虽已过去近50年了,但我们不应该忘记这沉痛的教训。上级主管部门监管不利,水库管理人员没及时预告通报险情,住在沟口的人没有一点防范意识等,造成了武城人的忌日。安全无小事,要年年讲,月月讲,日日讲,时时警惕防范。血的教训,永记不忘!

  1947年生于稷山县武城村,退休教师,在任教期间致力于作文教学 ,所辅导学生作文在全国各种报刊杂志公开发表160多篇,有时,自己也写点儿小文章,聊以,很少见光,虽难成正果,但聊胜于无。座右铭是:有志的人,时时在反省自己;无志的人,处处在抱怨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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