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薇：“李樯是一头貌似很温柔的狮子，但其实内心非常强大，非常有个性。他不是非常高大的身材下面孕育着像火山一样的激情和各种创意及想法。”
5月4日北京当代MOMA百老汇影院1号厅里举行了李樯的编剧作品《孔雀》《立春》和《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的新书发布会，电影《致青春》的编剧李樯、导演赵薇、监制关锦鹏齐聚现场，和观众一起畅谈“青春”背后的故事。
柯蓝：讲到“三”这个数字，今天有三巨头，是《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的三巨头。三位都是好朋友，这次是第一次合作，三位是怎么认识的？是否是通过李樯的作品？
李樯：差不多，我跟赵薇认识是在《姨妈的后现代生活》，她客串了一个大配角，是大厨，我们一见如故，成为很多年精神和生活中的好朋友。关导演很多年前见过很多次，我很喜欢他的电影，他也想约我写剧本。本来应该先写《放浪记》，但因为赵薇要毕业，就先拍了《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这个拍完以后，关导演今年下半年就要做《放浪记》，赵薇和陈冲演，我写剧本，基本上是以艺术会友。
赵薇：其实我要拍第一部电影肯定是跟李樯合作的，我想是我跟他心里的一个默契。在没有这个小说跟电影之前，我们一直在商量，到底拍什么好。我找着很多小说给李樯看，看他觉得哪个适合我导。他觉得这个小说挺适合作为我的第一部作品的，所以我说李樯老师如果有兴趣把这个改编成文学剧本的话，我就有胆量去拍我自己的第一部电影。我们从事这个行业都知道，剧本剧本一剧之本，如果这个剧本不成立，不成熟，或者经不起考验，电影花再多钱，投入再多都可能是空中楼阁，不能打动人。
关锦鹏：刚才李樯说，其实《致青春》以前我跟赵薇没有那么熟，看了她很多电影，《姨妈的后现代生活》的时候也认识了，有一个我们共同的朋友郑秀文，但是都是吃饭，喝喝酒。刚才李樯说，本来去年我们准备要拍《放浪记》，因为赵薇要毕业，要交作品，所以李樯问我，要不要考虑一下将《放浪记》往后延一点，考虑一下来帮赵薇做监制。赵薇决定导这个戏，我当监制，这个事情是李樯撮合的。
柯蓝：在座都是非常了解李樯的人，他是一个狮子王，对于改编剧本，他会不会非常固执？需不需要怎样去配合？
赵薇：他是一头貌似很温柔的狮子，但其实内心非常强大，非常有个性。他不是非常高大的身材下面孕育着像火山一样的激情和各种创意及想法。对于拍他的作品我们是比较尊重的，甚至尽量去靠近编剧最初对这个剧本的构思跟想法，尽量去做很好的配合。
柯蓝：剧本跟小说有不一样的地方，你在改编的时候想更多的传达给观众的是什么？
李樯：其实我写作过程当中是比较自我的，但是我写前赵薇给予我的要求是非常好的，她说她不要拍一个男女之间唧唧外外的爱情故事，她希望看到和以往不同的，她喜欢大画卷、大时代的东西，这个跟我是吻合的。其实剧本探讨过程中也有争执，我觉得好的意见都会去听。但是我的剧本写作过程是相对要求独立的，写出来以后哪好哪不好，还有很多讨论的空间。我只是说这个剧本是因为导演要的不是一个小的东西，她给了我宗旨，那我愿意写这个戏，所以对小说的改动还是蛮大的，二度创作。
李樯：第一，因为关导演是非常有经验的电影导演，他的作品都非常的经典。我觉得赵薇第一次做导演还是需要经验非常丰富的导演在技术层面和经验层面做一个参考，这样的话会保证她不用分心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可以发挥她很棒的创造力，所以阿关当“师傅”，像一个论文导师一样，大的论文赵薇来写。所以我觉得一老一少，老带少，这样是最稳健的方式。第二，我跟他们俩分别都很好，我觉得他们在艺术趣味和为人方面都非常好，一定能成为好搭档，都蛮性情中人的。我觉得合作，第一心气相投是非常重要的，第二才是技术层面的东西，所以我把阿关叫过来了。还有一个考虑，我想阿关下面当导演，赵薇来演，通过他们这次的合作，相信他们下面的合作会更默契，他们职务又换了，会累积艺术上的经验，为下一部电影有更多的铺垫，我相信他们的合作会比直接把赵薇找来当演员要更棒。
关锦鹏：从这次赵薇筹备拍戏这几个月，我觉得她是一个心理非常强大的女生。我记得许鞍华看完视频以后，说不像是女导演第一次拍出来的戏，里面有一股劲，这是我这次在赵薇身上从拍摄过程到看到成品非常到位的事情。
柯蓝：赵薇，这个作品中你是导演，《放浪记》中你要回到女主角的身份，怎样看待这种转变？
赵薇：我觉得李樯是对自己作品非常爱惜的一个人，所以他不光给他的合作者写剧本，他还关心他的电影每一个成长的步伐，等于说从文字开始到最后的落实，一旦他决定做一件事情他是全程全职的去让自己的作品负责到底。比如一个细节，虽然我们在拍着《青春》，但是他也在为他的《放浪记》做准备，比如让我和关导磨合，包括前期我来做导演，从明星的生活环境脱离，尝试做特别普通的工作人员，特别普通的艺术创作者，跟之前的生活体验截然不同，会对将来塑造下一个作品《放浪记》的角色很有帮助。因为我后面演的就是艺术创作者，当然不是有名气的赵薇这样的。确实我在这段导戏的过程当中，体验到很多原来生活中绝不可能体验到的感受，也发现自己还有那么多面。
柯蓝：有没有一幕让你现在想来连自己都不太熟悉自己，拍摄有没有这样的片断？
赵薇：拍摄从头到尾我都不太熟悉我。我不是到最后才变成那样，我从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不是我了。
柯蓝：你怎么意识到你自己不是你自己的？我印象非常非常深刻，很多年以前你说有时候特别痛苦，看别人吵架的时候脑子会突然抽离出来，照照镜子看自己的脸是什么样的状态，你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很会自省的一个人，在这个片子的拍摄过程当中，什么时候突然间自省说这个赵薇我又不认识了？
赵薇：到现在还没太醒过来，所以今天李樯新书的发布特别好，是对我们前一段的一个总结，特别美满，而且李樯老师这部《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上映一周，今天已突破4亿票房，对于我们来说是李樯的新书发布会，同时也是我们感到特别欣慰的日子，这两年来不管是李樯还是关导，当然我自己还有下面的所有演员，这两年来新书出了，我们票房也很好，真的非常满足。
柯蓝：对于自己的作品被赵薇这样呈现在荧幕上，你觉得呈现出来的《致青春》是你心目当中的那个吗？
李樯：我觉得我跟她的实现度有95%，这是实话实说，不是因为关系好。我觉得基本上剧本里所有的东西都拍出来了，因为书大家也会看到，拍的非常好，非常吻合。
关锦鹏：我都去。但是我觉得从她导戏的时候，不管她调教演员，还是看监视器，看回放，或者在想事情的时候，她有很多面孔是我们在过去的电影里面看不到的赵薇的样子。这种经验让她看到另外一个自己，也让我看到另外一个赵薇。导演有些时候像是一个团队的领导，她说的话让其他工作人员配合去做，但是其实还是有她孤独的时候。举例子，我分镜头的时候，我准备明天工作，其实蛮孤独的，那个东西哪怕摄影师都帮不了你，因为你先要有对镜头的想象。我相信在这个过程中，赵薇学会了享受这种孤独，拍戏是一种既孤独，但是同时又可以很享受的过程。
柯蓝：讲到孤独，我觉得最孤独的莫过于文字工作者，就是李樯。因为曾经半夜三、四点钟被他骚扰，来读他的剧本，这次终于可以呈现了。这次你们铁三角的组合非常成功，让大家对《放浪记》充满了期望，能简单透露一些关于《放浪记》的情况吗？
李樯：《放浪记》是目前对我来说写作难度非常大的一部作品，时空非常复杂，甚至到未来时空，还有80年代、90年代，当代中国的大社会，里面人物众多，演员的表演难度也非常大，因为几乎是像人格分裂，一般写一个角色都是有逻辑性的，这里没有，是放射状的，会有特别大的挑战，包括其他边边角角的人，包括对关导演也是非常大的劳动强度，我觉得会非常好看，这是第一次写当代中国，其实野心蛮大。
提问1：第一个问题想问一下李樯老师，接这个工作的时候，除了因为您跟赵薇导演的友谊，除了对青春的怀念以外，剧本还有什么地方打动你？第二个问题请问赵薇导演，我们知道和小说相比电影里把年代提前了一些，就这一点您是怎么考量的？
李樯：看完这个小说，使我愿意写的原因，第一是关于校园生活的电影蛮少的，我觉得是中国电影的空白点，这是我愿意写它的原因。第二我觉得陈孝正和郑微的感情是非常打动我的，有非常好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创作了很多其它边缘人物，现在很受欢迎的，比如张开、黎维娟、朱小北等等，通过这个主线我知道能扩展出一个大的年轻人的史诗画卷，所以有一个导火索的作用，我给弄成特别大的爆破点，就像大火山爆发的感觉。赵薇找我除了关系好，其实我对导演蛮挑的，我觉得她是一个我见过的悟性最高的一个人，我知道她跟我精神可以达到非常高的默契，即使有暂时性的错位，但是巧劲一弄就合拍，并且我觉得未来她会是再次超出大家想象的一个导演，所以我很愿意跟她合作。
赵薇：这个小说为什么年度往前跨。其实李樯老师当时提出这个建议，我们几乎不到三秒钟就觉得应该这么做。虽然原小说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年代跨度，也没有时代跟环境的反差，但是如果成为一个电影，同时变成有时代感的电影，这是一个非常艰苦，但是又必须很伟大的决定。让它有一个十几年的跨度，超越原小说，是一个阶段性发生的故事。有时间跨度，有变迁才能实现逝去，或者沧桑。对于我们创作有质感，对于演员表演有难度，对于编剧来说要更加能够在大方向调控整个时代的东西。其实我们这么做给电影增加了质感，增加了难度。当然，这个电影现在正在公映，虽然现在票房很好，但我觉得它不是一个短期一次性消费的电影，随着年龄增长，你现在没逝去觉得看着挺热闹，等你逝去后看着挺难过的。
提问2：请问赵导，这个戏编剧对您很满意，票房也很满意，大家对您评价都特别高，你自己有没有失去很多？比如说跟丈夫，跟家人相处？
赵薇：总的来说我还是得到了很多，不管是李樯还是关导还是我自己，我们都是经历过很多风浪的人，不单单外面的风浪，包括内心的风浪。现在的这种成绩绝不会让李樯觉得满意，或者让我收手，或者让关导觉得可以休息。对我们来说，包括李樯前一阵跟我说，“我不沉迷现在你所谓的这个好，那个好，对我来说下面更重要的是写《放浪记》，《黄金时代》要上，我有太多的事要做了。”其实我们已经过了为一点成绩欢欣鼓舞、忘乎所以的阶段，所以未来的路在李樯这种精神的指引之下，我们只会朝着更难的方向走，而不是停留在你刚刚问的那种阶段。
提问3：李樯老师，你刚才也提到对导演还是比较挑的，您跟导演和演员合作会怎样选择合作方？在影视剧中，比如说主演选谁会不会给导演建议？
李樯：首先导演我第一要求得人好，当然好有很多标准，就是我心目中认为的好，我认为只有心地仁慈的人才会有智慧，智慧是心地。我得喜欢这个导演的人格，我喜欢他的人格之后会激发我为他写作，为他创造的能力和巨大的好胜心，这是我选择导演的标准，我得热爱他，先热爱他本人再跟他说工作，这是其一。
演员，我会跟导演建议。我写作的时候对笔上的人物进行形象化的思考，我主观认为哪些演员比较合适会跟导演推荐，当然最终的抉择权大家可能会很理性共同商议，也不会干涉导演的主观能动性。作为一个编剧，好的编剧都会为导演想是不是谁合适，这是职业的附属性。
提问4：请问赵薇，在拍《致青春》的时候李樯老师和关导在拍戏过程中给您最大的帮助是什么？
赵薇：我觉得最大的帮助是非常多的，从精神层面上来讲是无私的帮助，从艺术层面上来讲给了我非常好的建议和把关。因为有他们的品位，他们的经验，他们的建议帮助我，使我虽然第一次做导演，但是不至于走的那么浅显，或者那么自我陶醉。因为在我眼里他们两个都像是我的师傅，像我艺术上的老师。所以我觉得一方面我用自己的想象，用自己的才能在做这件事，另外我觉得又有两个在艺术方面比我更加有经验、卓越的人在同时监察着作品的发展，帮我确立一个特别正确的方向形成这部电影。这个电影我跟李樯也讨论过，他可以走很多条路，也可以走的特别商业，也可以走的特别艺术，特小众也可以，剧本在怎么诠释它，或者怎么后期制作它，还是会产生无数的可能性。但是产生今天这样的可能性，我觉得是我们三个人集体的想法、智慧以及判断。我们出发点都是为了作品好，所以我们有争执，有辩论，但是能说服别人的人就是最重要的一个人，我觉得这是特别棒的良性创造的环境。
提问5：我想问两个问题，一个问李樯老师，原著里是以林静跟郑微的感情为主，剧本是以陈孝正和郑微的感情为主，您是怎么处理这条线的？另外我想问关导，如果是在十年前或者是十二年前，您想要拍自己逝去的青春的时候会选择谁演林静跟陈孝正？
李樯：小说里，我觉得陈孝正是真正给了郑微世俗爱情的人。爱情是在世俗中的，林静只不过是她的一个爱情偶像，实际上世俗生活中也没有给她建立这样的关系，同时后来又失踪了，等于在物理时空当中也没有给予她，只是心灵的爱情偶像，这个偶像并没有发生任何实际的关系，所以我觉得这条线的基础是不存在可以作为特别主线的关系。书里是书里，书很长，电影才两个小时，并且我们是二度创作。很多人喜欢书，你改一点就认为怎么样怎么样，我觉得最起码，成熟观众应该知道，根据这个作品改编一定是符合我们作为创作者的一种美学和对生活的态度的。比如举个例子，巴金是一个大作家，他的作品《家》是很长的小说，曹禺改成很经典的话剧。不同的类型，不同的长度，我们根据我们三个年龄段，对人生的态度，对爱情的态度来创造一个我们认为的影像世界，而不是把小说照搬在屏幕上，我们选择郑微和陈孝正是对的。
关锦鹏：十年前根本没有这本小说，但是我有印象，其实这个电影开拍以前很多投资人都觉得赵薇应该自己去演郑微，甚至小说作者都是想着赵薇来写的，还好她没去演，我觉得她真不合适，十年前的赵薇搞不好可以演郑微。
陈孝正真想不出来。赵又廷虽然不是大陆演员，我跟李樯、赵薇讨论合适不合适找台湾的演员演陈孝正，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所以我没有想。
提问5：关导，李樯的三个剧本您都看了吗？有什么感受？看了哪一部才想跟李樯老师合作的？
关锦鹏：《孔雀》跟《立春》剧本都没有看过，李樯让我看过头几页的《立春》，但是电影我都看了，我是看完《孔雀》以后，也在看完《立春》跟《姨妈的后现代生活》，结果我们认识了，我非常喜欢他这几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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