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南开大学历史学院考古及博物馆系艺术史专业的博士、沉迷于历史题材爱钻故纸堆的纪录片导演,一脸骄傲地对记者说,“对,我很爱舞蹈,还跳过街舞。”
不难理解。爱舞蹈的人情感充沛,心细如发,一根手指都要有触及灵魂的表达,比如舞蹈家杨丽萍老师。他们一般对美有很高的追求、也具备更强的耐力和韧性,这从周兵的作品也可看出端倪。据说在拍《故宫》时,进入周兵团队,每个人手上都会有一张量化表,包括原始资料、悬念设计和创新部分。
翻看周兵履历,1993年进入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任《东方之子》栏目编导;1999年任系列纪录片《记忆》总编导;2000年,任《东方时空》《纪事》栏目制片人;这一段经历似乎为他日后的厚积薄发做了很好的铺垫。
虽然也有人说他央视出来的,有点“形大空”。不管如何,为了拍《千年菩提路》他吃素三年,《敦煌》也拍了三年,拍了六年的《千年国医》也终于完成了。
拍纪录片愿意和时间死磕的导演,容易给人天生的好感,另外,既能走商业化道路也可以出艺术品的纪录片导演实在稀少。
在2018广州国际纪录片节“弗拉哈迪计划”启动仪式上,周兵提出了自己的观点:纪录片一定得商业化。只有建立自己可持续盈利的商业模式,我们的影像才有希望可以达到国际一流,能得到国际上所有同行的尊重和认可。
说到现在流行的短视频,周兵很早前就做过《故宫100》,《千年国医》也做了将近200个短视频投放市场,他自己甚至开了一个抖音账号,“但我其实看抖音,看个三五分钟就看不下去了,从个人来说我还是追求长视频。”
《故宫》《敦煌》《台北故宫》《千年菩提路》《干将之剑》《当卢浮宫遇到紫禁城》《外滩》……为啥如此偏好大部头的历史题材?
“当我看到和中华文明有关的元素,比如丝绸、瓷器,就会从心底里感到激动”,周兵这样解释。
纪录片《千年国医》以中医为主题,对中医进行全方位梳理,每集通过不同主题的内容呈现中医传奇故事,展现中医传承精神,未来还将有第二季《中西医之争》、第三季《万物皆为药》、第四季《中医在海外》、第五季《民族医药》。宣传片里国医大师朱良春那句“儿女性情、英雄肝胆、神仙手眼、菩萨心肠”也让片子有了神秘的东方色彩,令人期待。
在2018年广州国际纪录片节提案大会上,周兵的最新的提案《舞动的我》颇引人关注。“舞蹈,我感觉我能拍出很美的艺术感觉。”周兵在接受澎湃记者专访时说。
在《敦煌》第8集“舞梦敦煌”中,周兵就曾通过程佛儿、高金荣一古一今两个人物追寻敦煌梦舞的历程,讲述他们追梦寻梦实现梦想的故事,进而展示以盛唐时代为代表的敦煌乐舞。
周兵说自己小时候就特别喜欢舞蹈,认为舞蹈艺术最打动他的,是人体在音乐节奏变化上、展现一种美的时候,都有触动观者的情感变化。“它既可以有很快乐,也可以表现痛苦,有可能表现挣扎表现焦虑,我想通过这种无声的、不用文字的去描述。”
周兵的女儿也特别喜欢舞蹈,喜欢《冰雪奇缘》,周兵拍的东西女儿并不感兴趣,有一次周兵问雅克·贝汉(《迁徙的鸟》导演)为什么喜欢拍动物,他回答是因为全世界的孩子都看得懂。这个事儿对周兵启发很大,于是周兵想拍一个会在绝大多数国家播放的纪录片,而且大家都喜欢看并且看的懂。
2018年周兵正好步入五十岁,他突然发现自己20多年前做的纪录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传播和创作思考上有很大的局限性,内心产生了很大的质疑和否定,感觉那些片子只能在中国的电视媒体上传播,不是从更广的纬度上去观察人性。
他对记者说,最近这两年因为经常出国,在国际上交流多了以后发现,中国纪录片题材有个问题,就是“我们基本上专注于本国的历史文化或是人文内容比较多,但真正国际化传播是讲人性的故事,接下来我想做一些我喜欢并且热情投入的一些题材。”
周兵:当然,《千年国医》刚刚做完,最后在寻找播出平台。最近我也想做很多历史人物,也是国家项目。像饶宗颐先生,像林语堂先生、钱穆先生,都是我很崇拜的人。接下来几年,我可能会做他们的人物纪录片。历史我一直很喜欢,也不会停止。
周兵:会!中医里有很多科学性信息,我要花很长的时间去想,要很多专业的人士共同来参与。
周兵:最大的亮点是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用影视的方式、全面系统地把整个中医解读了一遍。这实际上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文化工程。我得把《黄帝内经》《伤寒论》这些大家觉得特别难懂的东西解释清楚,然后中医为什么望闻问切?望闻问切的是什么?中医治疗不孕不育症,它背后的原理是什么?包括针灸,包括中草药,为什么中国人喜欢中草药?中草药和我们人体的关系是什么?等等。
澎湃新闻:我其实觉得你最好的一部作品是《当卢浮宫遇上紫禁城》,我看了很多遍,那种对比很有趣。
周兵:那完全是一个我的梦想。我觉得它其实超越了很多。当时定位就是这样,同时期的西方艺术和东方艺术,它们为什么不一样,这是我们当初一个非常清晰的想法。
周兵:没有钱……如果有人给钱,我愿意接着做。这个片子找钱就花了很长时间,很痛苦,花了将近上千万。“中医”投资很多,将近3000万,所以我现在回收压力比较大。
周兵:在纪录片圈内应该算是投资巨大的。反正大概国内这样的团队有三四个,也不是我唯一一家,但应该算是能拿到最多钱的团队之一。最大花销的就是拍摄。后期、音乐,还有就是人员,人力成本很高,这是一个系统工程。
周兵:我最近比较喜欢的是《如果国宝会说话》,那些导演我也很熟悉,以前我在央视也一起共事,他们都有突破,比我当年的《故宫》是有突破的,有新的形式的体现。我蛮欣赏这种做法。最近我看B站做的《人生一串》《历史那些事儿》我都挺喜欢的,《历史那些事儿》那种解读也蛮有意思。
周兵:2018年不是也上了几部吗?据说是票房都不太好,个人觉得纪录片的院线商业路,应该在中国还要有一段时间,到底多长时间我无法预估,其实在整个中国花钱进电影院看纪录片的观众,到今天还没有养成。这类人群到底什么时候出现?或者依赖体制的保护?纪录片依然有些人会拿到投资,日子过得可以,有些人就是一直挣扎在死亡线上,有的人可能就淘汰了。
周兵:资金如果是只有一年才有或两年有,不是良性的,但是你拥有十年,连续十年都有资金。这才对导演的成长有帮助。
周兵:我觉得这个逻辑不成立。好的故事是相同的,不可能为了上院线而改变,从一个创作的角度来说是个伪命题。不管是剧情片电影和纪录电影在我看来,艺术手法是差不多的,你能不能真的抓住好故事,技术上很成熟,结构又好,像国外的打动我的几部片子,《海豚湾》《寻找小糖人》这种,一下就想起来,他们做得很感人。
纪录片的职业产业链是不完善的,中间还有很多非职业化的环节,所以会整体受影响,包括入门门槛低,缺乏好的制片人好的宣发,中国题材是全世界最好的,不缺题材,缺好故事的挖掘呈现。
澎湃新闻:《外滩》耗资1300万,《下南洋》总投资超过2000万;我知道你一般都是大投资,所以经常也接触资本。
周兵:资本其实不理性,它的逻辑很简单,就是在一个固定的时间里要盈利。我不排斥,但是我要跟他很理性地去沟通。我不会去忽悠他,说没问题,我一年之内帮你赚多少。不会说这种话,会老实地告诉他实情。
周兵:我们在某些类型上是盈利的,但是在商业开发上还很难,有时候我们也会做一些商业植入。中医现在就在力争盈利。但到现在还没有。为什么那么长时间还没有播出?还在选择播出平台,第二个原因是我在制作过程中内容上反复在修改。因为中医不光是一个历史文化艺术,它是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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