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母亲的年(散文)

2019-02-05 03:15:53  阅读 126 次 评论 0 条

  每年的腊八一过,新年的脚步,也似乎变得匆忙起来。人们会下意识的期盼,更会每天数着指头,安排着年前的诸多事务,力求以最完美的方式,作为新一年的开启。

  过年对于我,总会有许多的记忆与感触,在不同的年龄段里,记忆和感触也是不同的。

  九岁之前的每一个春节都是幸福而简单的。过年对于那时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被追逐着的五彩缤纷的梦。看着大人们为过年的种种琐事操劳着,忙碌着,我心中对年的期盼,也开始一点点的升温。对那个年代的我们来说,过年就是穿新衣,换新鞋,吃好东西,跟着爸妈去逛市场,去土山看西洋景。

  童年中的每一个春节里,都充满了母亲忙碌的身影;而每一个春节里的每一个细节,连同我周身的新春气象,都是母亲精心走心的作品。所以,春节又是妈妈的年。

  妈妈是个能干的家庭主妇。刚刚入了腊月,就开始打扫屋子,整理美化房间,室内室外,旮旮旯旯的地方,都要清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还会别出心裁,买上几朵蜡花,几张年画,再请人写幅对联,把不大的房间布置得雅致而新颖,充满了喜庆与温馨的气氛。

  妈妈对灶王财神之类的年画没有兴趣,而喜欢那些有时代气息,风格清新的新式年画。记得我刚上小学的那个春节,家里迎门的墙壁上贴了一幅四条屏,画面内容是一群美丽的姑娘,分别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里劳作嬉戏的场景。印象最深的是夏季的那幅:一片碧绿的稻田里,姑娘们挽着裤腿赤着脚,正争先恐后地在进行着插秧比赛。最前面的那个姑娘一只手拎起一把秧苗,同时扬起另一只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脸庞俊秀,笑容灿烂。姑娘手里那把嫩绿色的秧苗,滴答着水滴,落在脚下的水田里,溅起一片浅浅的水花。画面的感染力之强,令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记得当时表哥对这幅画还挺有异议的。他说其他都还不错,就是夏季的那张看上去不雅,大姑娘们赤着脚丫子成什么样子!

  妈妈不以为然,笑笑说,都什么年代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比我的思想还守旧啊。

  更早时家里还挂过一张名为《鸡蛋换黄牛》的年画,也是四条屏,却是连环画形式的。每幅单画分三个画面,四幅共十二个小画面。画面下有文字注解,讲述的是一位勤劳智慧的农家女,靠养鸡积累财富,最后换回一头大黄牛的故事。

  小小年画,寓意丰富,艺术的美与内容的美,有机融合,不经意间,我的审美意识,得到了开蒙,至今回想往事,那一张张色彩亮丽,画面生动的年画,仍浮现在脑海里。

  对妈妈来说,在所有过年的准备工作中,我的新鞋新袜新衣服是每年的必须项。不管日子有多艰难,对这一项,妈妈不会有丝毫的马虎或省略。衣服鞋子都是提前很久做得的,布料和图案别致新颖,颜色搭配更是不落俗套,穿出去,很少与小伙伴们撞衫,这在当时物资匮乏,花色品种单一的年代,实属不易。我有时会想,给女儿选择布料和确定衣服款式的过程,也是对妈妈审美风格一再的考量吧。

  我的新鞋通常是红灯芯绒布面、方口带袢的。做鞋是针线活中,最费功夫的项目之一。首先是打袼褙做鞋底,这项程序一般在春天或秋天就开始了。因为袼褙的晾晒需要强烈一点的阳光,不然,短时间内晒不干,就会影响袼褙的挺括度。然后是衲鞋底,做鞋帮,千针万线中,倾注着妈妈对女儿的多少怜爱啊!那个时候穿方口带袢鞋并不太普遍,多数人还穿着老式尖口鞋呢,但在我的记忆里,妈妈从没有让我穿过那种老款的鞋。

  除了衣服鞋袜,一定还会有两条长长的红绸子或绿绸子,那是用来扎头发做蝴蝶结的。虽然小时候我的发质不太好,细而发黄,但妈妈还是舍不得给我剪掉,更是不厌其烦地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我梳头。通常是先扎成细细长长的两根发辫,然后再以不同的形状盘在左右两侧,最后用绸子系成蝴蝶结,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形象,就这样被妈妈隆重推出了。

  过年是个系统工程,吃的喝的,穿的戴的,走亲访友,招待亲朋,所有的一切,妈妈都会安排得妥妥贴贴。我记忆中妈妈做的馒头和花榚,个个都像艺术品,好看更好吃。馒头出锅了,白且松软,这时妈妈又要进行最后一道工序了,就是用筷子头沾一点色料,点在馒头上,一般是六个小红点,形成一个小小的图案,如画龙点睛一般。妈妈告诉我,这叫点馍馍花。

  作为装饰,我的眉心也常常被妈妈点上红点,也是梳洗穿戴后的最后一道程序。有时,妈妈给我梳洗后,我急着出去玩,刚跑了两步,又被妈妈叫住说,看你个小丫头慌慌的,还没点馍馍花呢!

  许多年以后,我知道了世界上有个叫印度的国家,知道了这个国家的女人眉心里,也点着跟我小时候一样的“馍馍花”。但我一直不知道妈妈是因为模仿人家,还是无师自通。类似这样的问题还很多,可惜我永远不会得到答案了,因为母亲在我九岁时,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我。

  在没有母亲的岁月里,忙年一度成为很辛苦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妈妈太能干了,爸爸的生活能力则明显的不足。在妈妈离去后,这种不足则成为一种痛苦与折磨,每当做饭或做家务时,爸爸便会显得十分沮丧,甚至由不知所措到急赤白眼的。这种负面的情绪常常殃及到我,那时看到爸爸做事我总会怯怯的立在一边,等候着他的吩咐,又怕不知何时便会遭来他的训斥。好在我身上遗传了妈妈的基因,很快就学会并适应了这一切,从十一、二岁起,便成了一名合格的家庭主妇,每到春节来临,也会像妈妈当年一样,成了家里最忙最累的那个人。这一忙,竟然忙过了几十个春节。

  现在人们的理念改变了,生活节奏加快了,忙年的程序简化了,没有了手工制作的过程,那儿时浓浓的年味儿,已成为一种久远的怀想。

  往事如烟,往事并不如烟。亲恩难忘,父母的爱,在生命中的每一个年节里,持续着,温暖着,关照着我的心灵。

  黄侠,笔名枯荷听雨,山东济宁人。电视媒体人,从事电视纪录片创作三十余年。从职时多囿于命题作文的耕作,赋闲后更乐于心情文字的抒发。喜欢历史、文学、摄影、京剧、园艺等,看似互不搭界,却可融汇其中。欣赏一年中四季不同的风景,尤对生命的秋季里,雨打枯荷的意境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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