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应使每个人的天性和与生俱来的能力得到健康生长,而不是强迫儿童和青年接受外来的东西;教育应使受教育者现在的生活就是幸福而有意义的,并以此为幸福而有意义的一生创造良好的基础。看教育是否成功,就看它是拓展了还是缩减了受教育者的人生可能性。
原创作者周国平(当代著名哲学家、学者、作家。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
今日的家长们似乎都深谋远虑,在孩子很小时就为他将来有一个好职业而奋斗了,为此拼命让孩子进重点学校和上各种课外班。从孩子这方面来说,便是从幼儿园开始就投入了可怕的竞争,从小学到大学一路走过去,为了拿到那张最后的文凭,不知要经受多少作业和考试的折磨。有道是: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可是,在我看来,这种教育方式恰好一开始就是输局了。身心不能自由健康地发展,只学得一些技能,将来怎么会有大出息呢?
一个人从童年、少年到青年,原是人生最美好也最重要的阶段,有其自身不可取代的价值,现在这个价值被完全抹杀了,其全部价值被归结为只是为将来谋职做准备。多么宝贵的童年和青春,竟为了如此渺小的一个目标做了牺牲。这种做法无疑是野蛮的。我不禁要问:这还是教育吗?教育究竟何为?然而,现行教育体制以应试和急功近利为特征,使得家长和孩子们难有别的选择。因此,当务之急是改变这个体制。
针对我们教育的现状,我认为有必要重温卢梭的一个著名论点:教育就是生长。杜威进而阐发道:这意味着生长本身是目的,在生长的前头并没有另外的目的,比如将来适应社会、做出成就之类。此言精辟地道出了教育的本质。按照这个观点,我们不能用狭隘的功利尺度衡量教育,而应该用广阔的人性尺度和人生尺度。
人性尺度是指:教育应使每个人的天性和与生俱来的能力得到健康生长,而不是强迫儿童和青年接受外来的东西。比如说,智育是发展好奇心和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不是灌输知识,德育是鼓励崇高的精神追求,而不是灌输规范。人生尺度是指:教育应使受教育者现在的生活就是幸福而有意义的,并以此为幸福而有意义的一生创造良好的基础。看教育是否成功,就看它是拓展了还是缩减了受教育者的人生可能性。与幸福而有意义的人生这个目标相比,获得一个好职业之类的目标显得何其可怜。
当然,我们也要用社会尺度衡量教育,但这个社会尺度应该也是广阔的而非狭隘的。正如罗素所指出的:一个由本性优秀的男女所组成的社会,肯定会比相反的情形好得多。
如果说教育即生长,那么,教育机构和教育者的使命就是为生长提供最好的环境。怎样的环境算最好?生长是人的能力的自由发展,可称之为内在的自由,最好的环境就是为之提供外在的自由。外在自由有两个方面,一是政治自由,包括、学术自由等,另一是自由时间。这里单说后一方面。
在希腊文中,学校一词的意思就是闲暇。在希腊人看来,学生必须有充裕的时间体验和沉思,才能自由地发展其心智能力。卢梭说:“最重要的教育原则是不要爱惜时间,要浪费时间。”由我们今天的许多耳朵听来,这句话简直是谬论。但卢梭自有他的道理,他说:“误用光阴比虚掷光阴损失更大,教育错了的儿童比未受教育的儿童离智慧更远。”今天许多家长和老师惟恐孩子虚度光阴,驱迫着他们做无穷的作业,不给他们留出一点儿玩耍的时间,自以为这就是尽了做家长和老师的责任。卢梭却问你:什么叫虚度?快乐不算什么吗?整日跳跑不算什么吗?如果满足天性的要求就算虚度,那就让他们虚度好了。仔细想一想,卢梭多么有道理,我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正是逼迫孩子们误用光阴。
在人的一生中,童年似乎是最不起眼的。大人们都在做正经事,孩子们却只是在玩耍,在梦想,仿佛在无所事事中挥霍着宝贵的光阴。可是,这似乎最不起眼的童年其实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季节。粗心的大人看不见,在每一个看似懵懂的孩子身上,都有一个灵魂在朝着某种形态生成。
在人的一生中,童年似乎是最短暂的。如果只看数字,孩提时期所占的比例确实比成年时期小得多。可是,这似乎短暂的童年其实是人生中最悠长的时光。我们仅在儿时体验过时光的永驻,而到了成年之后,儿时的回忆又将伴随我们的一生。对聪明的大人说的话:倘若你珍惜你的童年,你一定也要尊重你的孩子的童年。当孩子无忧无虑地玩耍时,不要用你眼中的正经事去打扰他。当孩子编织美丽的梦想时,不要用你眼中的现实去纠正他。如同纪伯伦所说:孩子虽是借你而来,却不属于你;你可以给他爱,却不可给他想法,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执意把孩子引上成人的轨道,当你这样做的时候,你正是在粗暴地夺走他的童年。
耶稣说:“你们如果不回转,变成小孩子的样子,就一定不得进天国。”帕斯卡尔说:“智慧把我们带回到童年。”孟子说:“大人先生者不失赤子之心。”几乎一切伟人都用敬佩的眼光看孩子。在他们眼中,孩子的心智尚未被岁月扭曲,保存着最宝贵的品质,值得大人们学习。
与大人相比,孩子诚然缺乏知识。然而,他们富于好奇心、感受性和想象力,这些正是最宝贵的智力品质,因此能够不受习见的支配,用全新的眼光看世界。与大人相比,孩子诚然缺乏阅历。然而,他们诚实、坦荡、率性,这些正是最宝贵的心灵品质,因此能够不受功利的支配,做事只凭真兴趣。
如果一个成人仍葆有这些品质,我们就说他有童心。凡葆有童心的人,往往也善于欣赏儿童,二者其实是一回事。相反,有那么一些童心已经死灭的大人,执意要把孩子引上自己的轨道。在他们眼中,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行,一切都要大人教,而大人在孩子身上则学不到任何东西。恕我直言,在我眼中,他们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大人。
我上学的时候,人们常引用高尔基的一句话,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现在很少有人提起这句话了。可是,正是现在,太有必要重提教师职业的神圣性这个话题。从小学到大学,是人的生长的最重要时期。生长得好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环境,而对于学生来说,教师实际上构成了最重要的环境。许多人,包括许多伟人,在回忆自己的成长经历时,脑中往往会凸现一个老师的形象。一个优秀的教师会影响许多人的人生道路,所以才使人终身不忘。
杜威把教师比喻为上帝的代言人、天国的引路人。教师不只是传授知识,更重要的影响是在精神上,因此他自己必须有崇高的精神境界。现在人们在讨论大学改革,依我看,大学教育的核心问题是要有一批心灵高贵、头脑活跃的学者,而体制优劣的标准就在于能否吸引这样的学者。有了这样一批学者,自然能够熏陶和培育出优秀人才。什么是好学校?很简单,就是有一批好教师的学校。
今日教师队伍的素质不容乐观。罗素说,教师爱学生应该胜于爱国家和教会。针对今日的情况,我要补充一句:更应该胜于爱金钱和名利。我的担心是,今日的学生在将来回忆自己的人生岁月时,脑中不再会出现值得感念的老师形象。
本文由“校长会”推荐,选自北师大基础教育教材《周国平教育短文六则》,版权归原创作者所有
周国平,1945年生于上海,196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1981年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哲学系,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著有学术专著《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尼采与形而上学》,随感集《人与永恒》,诗集《忧伤的情欲》,散文集《守望的距离》。
三月春色好,最宜户外行。一对母子,笑意盈盈的坐在公园绿茵茵的草地上,孩子四五岁的样子,手里呵护着一支饱满的蒲公英,满脸的爱不释手。
妈妈神色一慌,赶紧安慰:“孩子,看看蒲公英都上天了吧,每一个小伞兵都是一个愿望,飞的越远,就会把你的愿望带到更远的地方,快许个愿吧,和过生日一样”。
别看儿子才四岁,那吃货的外号可是响当当的,可奇了怪了,今天的饭菜居然比他早上了餐桌,他呢,还撅着屁股在自己的百宝箱里翻腾个没完。
终于,拿着一本小画册,郑重其事的掀开一页,铺在小凳子上,那坐姿,比士兵还标准,看着我奇怪的眼神,儿子颠了颠小屁股:老师让我们在家里要做小蜜蜂。我愣了愣,儿子不耐烦的使劲颠了颠屁股:做小蜜蜂,做小蜜蜂。
乡下有叶绿花红的菜园子,奶奶好喜欢;城里有活泼可爱的小孙子,奶奶更喜欢。
城里有欢声笑语的儿童乐园,孙子好喜欢;乡下有花猫喵喵,母鸡下蛋,孙子更喜欢。
奶奶想孙子啊,可放不下家里的菜园子;孙子想花猫啊,可还有那么多的补习班。
于是,奶奶成了钟摆人,风里来雨里去的,脸上带着笑,臂弯里挎着篮子,篮子里变换着新收的玉米,新鲜的鸡蛋。
树杈间的那道蛛网昨天就支离破碎,只有一端还连在树上,惨兮兮的在风中起伏,而挂在上面的那片落叶也随之摇摇欲坠,却偏偏不坠,一如林老爹的生命之火,喉咙里嘶嘶的喘息,偏偏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远在南方打工的小儿子四下看看,悄悄走上前:“爹,人家可只给了我七天假,还包括奔丧和来回……”。
孩子,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随便看看,有人吃香喝辣,有人馒头开水;有人遍体名牌,有人一身尘土;有人风吹日晒,有人尘不打脸,你羡慕哪个?
孩子抿了抿嘴唇,头也不抬,低低的嘟哝一句,我羡慕窗外那几个踢球的。(彭城晚报)
每张桌子可以坐四个人,一边两个。这张桌子只有两个人,一边一个,一个大人,一个孩子。
孩子七八岁,吃的兴高采烈,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个小包;大人三十左右,吃的慢条斯理,同样,边上的椅子也放了一个包。
我可以坐这里吗?有人问孩子。不行,我给我爸占的位子;我可以坐这里吗?有人问那大人,不行,我孩子马上就来。
张老汉失望的放下电话,口中喃喃着:“都忙,都忙,时间都去哪了,还不是把看望我的时间都拿去赚钱了。这些孩子……”
几天后,儿子轻抚着棺材:爹啊,咱家终于给了一个低保名额,二蛋他娘正好比你早死了一天,不然……
“咝——”,很细很长很轻。点缀着寂静的屋子,久久不肯离去,如春雨滋润久旱的大地,催开了一脸灿烂的秋菊。
那是一支枯瘦颤抖几乎伸不直的手,眼神紧盯着墙上的日历,枯手轻扯着薄薄的纸张,笑脸流淌出无限的期盼与神往。
十几年前的那场婚礼,羡煞了多少亲朋好友,没有人怀疑,嫁入金窟的莲将拥有一份幸福的明天,丈夫门庭高贵,青年有为,二人的结合,正是众人膜拜的郎财女貌。莲也没让大家失望,名车豪宅,奢包华服,一副相夫教子的居家幸福小女人模样。
才几年啊,丈夫归家的次数就开始日渐减少,女人的敏感让莲明白发生了什么,眼泪和乞求换来一次次的摔门,索性将两只眼都闭上,用镶金佩玉的日子安慰着无奈,维持着那份自尊,夜深人静时,抚摸着那一纸婚书,视若生命。
莲呆了,从此精神一日日差下去,成为孩子避之不及的疯女人,她总是小声自语着,有人听得懂:我不该,我沉溺他的宠爱,变成了他的宠物……
儿子帮岳父上网查点东西,登录时大声问厨房的我,老爸,密码多少?我挥舞着铲子,下意识的对门口跑来的人影说,你生日。谁知竟是岳父殷勤的跑来客串传令兵,然后就见岳父满脸由惊讶转为惊喜,眼光瞬间温柔,小声嘀咕着,难怪人家都说你俩孝顺,我自己都快忘了哪天出生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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