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六安毛坦厂中学曾被外媒冠以“亚洲最大的高考工厂”之名,然而鲜有人知道,这里也可能是全世界香火最旺的中学。在毛坦厂镇这个以教育拉动经济增长的小镇里,越来越旺的香火经济也离不开远道而来的各路陪读家长们的“贡献”。天色渐亮,小巷边的居民家中,学生们已经起床,一些已经烧过香的陪读家长在厨房里张罗着早饭,香气从窗户里飘荡出来。“神树”下,一名年轻的陪读母亲捧着香,朝着每一个方向虔诚地作揖。
在漫长而又枯燥的陪读生活中,“神树”成了陪读家长们无处安放的信仰的最好寄托,于是,陪读的家长们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香客。不用参加高三最后一次月考的高一、高二学生们早早放学,对于围墙上各路陪读家长送来的感谢“神树”的锦旗,他们只是偶尔一瞥,显得不那么关注。
这棵人称“神树”的胖柳就生长在毛坦厂中学内一处围墙边,繁茂的枝叶伸到了围墙之外,如果不是弯曲的小巷和累叠的房屋遮挡了人们的视野,百米开外的人们也能遥望到这棵胖柳。双手合十,跪地叩首,“神树”下,口中念念有声的家长们显得既笃定又无助。一名陪读的母亲跪在“神树”下,“咚”的一声,将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下,嘴中念念有词,久久未起身。
5月29日,农历五月初一,这是2014年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农历初一,加上毛坦厂中学今年取消“传统项目”送考节的新规,陪读的家长们更是赶趟似的在这里烧香,祈求自家的孩子得到这棵“神树”的“保佑”。一名老人买了三把香,在香炉前点燃后插在了半米高的香灰上。年过8旬的她陪着自己的外孙在这里复读,她尽可能地压低已经佝偻的脊背以显虔诚。
在毛坦厂中学,一小部分学生经历过两次甚至三次高考,家长们的神经也愈发的脆弱。
围墙内,准备高考的学生们正在进行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围墙外,如潮水一般的家长拼命挤到神树下虔诚地烧上一把把的香。墙内,是高考学子无可松懈的青春,墙外,是陪读家长无处安放的神经。在信仰的天平上,他们都在这一段人生的特殊时期里找到了各自的平衡。
在毛坦厂镇这个以教育拉动经济增长的小镇里,越来越旺的香火经济也离不开远道而来的各路陪读家长们的“贡献”。
每逢每个月农历的初一和十五,“神树”下不足百米的巷子里,至少有数百名陪读家长同时烧香拜树。
高考前一周,烧香拜树的家长更是摩肩接踵、“寸步难行”。顺利挤到“神树”下的人们来不及跪地叩首便草草作揖,随即将一把把香扔进了火中。
即将入夜的小镇再次人声鼎沸起来,学生们大都已经匆匆吃过晚饭返回教室上起了晚自习,家长们三五成群在街上闲逛,卖香的人备好了充足的货等待着红火的生意。
2014年5月29日,安徽六安毛坦厂中学曾被外媒冠以“亚洲最大的高考工厂”之名,然而鲜有人知道,这里也可能是全世界香火最旺的中学。时间即将来到零点,一些特别“讲究”的陪读家长们一定要第一时间赶在农历初一这一天烧上香。
2014年5月29日,安徽六安毛坦厂中学曾被外媒冠以“亚洲最大的高考工厂”之名,然而鲜有人知道,这里也可能是全世界香火最旺的中学。入夜,担心明天一早买不到香的家长们提前来到“神树”下买香,“神树”下的小巷灯火通明。
数百盏孔明灯缓缓升空,像是满天繁星,给眼前的黑夜带来光明,远处就是巍巍的大别山。安徽毛坦厂中学的东门处,黑压压一片,站满了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和陪考的家长,他们仰望着天空中的孔明灯,默默地祈福。其中两名身穿校服的高三女生,更是从百级台阶下拾级而上,一步一磕头,叩首祈福。每年的6月4日晚,位于大别山脚下的毛坦厂中学都会上演这样的一幕,今年依然如此。明天,毛坦厂中学的13000名学生将走进高考考场,再续“神话”。
这所建在安徽六安小乡镇上的中学,每年上万毕业生,高考本科上线%以上,就其高升学率来说,确实是一个神话,但同时也有人称之为“地狱”、“集中营”、“高考工厂”。
今年高考前夕,本报记者走进了这所“神”一般的或者“魔”一般的校园,试图了解这“神魔”背后又是怎样的一所学校。
昨天早上,32辆大巴车组成的车队,从毛坦厂中学的北门一直排到了东门,近四千名应届高三毕业生将前往六安市参加全国高考。前来送行的家长和下午才出发的高三学生,将北门挤得水泄不通。校园广播不断播放着励志的歌曲,间或响起“我们一定能成功”的口号。
8点18分,校门附近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两辆警车的引导下,车队缓缓启动,驶出北门,穿过一条条印着“考过高富帅,战胜富二代”、“书山翰林过千嶂,高考圣地竞风流”等励志口号的红色横幅,向着六安市的方向开去。
“今年规模小了,低调了,不再统一送考复读班和非本地生源的考生。”一位送行的家长回忆说,去年的6月5日,学校组织了70多辆大巴车送考,全镇的人几乎都赶来为考生送行,连国外媒体都来采访,影响太大了。
今年“低调”的应考队伍里,来自金寨的高三学生李华春隔着车窗,向送行的人群做出一个“V”字手势。此前一天的晚上9点,李华春和两名同学在校外一块平地上放“孔明灯”。两名同学将红色的“孔明灯”轻轻展开,李华春用笔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上几个字:金榜题名。他小心地点燃灯芯,纸壁渐渐鼓起。六只手同时松开,“孔明灯”悠悠地升空而去,和天上已经放飞的成千上百只孔明灯交会在一起。
在这块篮球场大小的平地上,一盏盏的“孔明灯”腾空而起。一位毛坦厂镇的居民说,每年的这两天,高三的学生和家长们都要放许愿灯,就像过节一样。
带着过去三年的付出,这批高三考生已经浩浩荡荡地赶赴考场。眼看过去的三年,即将成为回忆,而这回忆又是怎样的内容呢?
昨天中午12点左右,张莉利用吃饭时间,匆匆跑到东门外的一家便利店,取回充满电的手机电池,然后将另一块没电的电池安在充电器上。每充一次电,张莉要交给店主1元钱。
“没有办法,宿舍里没有电源插座,教室里只有讲台上有一个,老师还不让学生用来给手机充电,一旦发现就没收,因此只能跑到外面充电。”张莉说,学校虽然没有禁止使用手机,但教室和宿舍里都不能充电,所以很多住在学校宿舍的同学,干脆都不用手机。“暑假后,我也不想带手机了,校门外有很多公用电话亭,有事和家里联系可以去那里。”
张莉告诉记者,班里拥有手机的同学还不到一半,更不会有同学使用Ipad之类的电子产品,“有个MP3听听音乐就非常不错了”。
张莉来自合肥,初中也是在合肥读的。“那时候真是幸福,放学回家后,做完作业,就可以看电视上网,现在完全不可能。逛街?就这巴掌大的地方,10分钟就能走个来回,有啥好逛的?还不如在校园里走走。”
用“与世隔绝”来形容这所大别山中的学校,并不为过。除了地处乡镇、交通不便外,整个校园也被围墙包围,部分墙上甚至还能见到铁丝网。校园内外、全镇上下也没有一家网吧。
在李华春曾经住过的宿舍里,记者看到,唯一带电的就是白炽灯。对于李华春和室友来说,他们无法决定它的亮起和熄灭,全是宿舍管理员在值班室操控。
高三(90)班的学生陈浩带着记者参观他们的教室。尽管比一般的教室大了近一倍,但安放了172张课桌,还是显得非常拥挤。陈浩说,如果前几天来,每张课桌上还堆着一两尺高的课本和试卷,“低头做题,脑袋都会淹没在书本里”。
和应届班的李华春不同,陈浩是一名复读生。2013年的高考,陈浩的分数刚刚越过三本线,无论自己还是父母都不满意,于是毅然选择了复读。由于公办学校不允许招收复读生,因此陈浩所在的复读班,在行政上隶属于金安中学,金安中学则是由毛坦厂中学部分教师出资创办的民办学校。师生们所讲的“毛中”,其实包括毛坦厂中学和金安中学。“除了两个门上的校名不同,还有毕业证不一样,其他没有任何差别,校区、教师、教室、餐厅,都是共享的。”陈浩仍然将自己视为“毛中学生”,“毕业证上盖哪个学校的章,这无所谓,因为我是为了考大学才来的。”
由此可见,金安中学仅仅是“毛中”为规避政策限制、招收复读生而设立的。包括金安中学在内的毛坦厂中学,2014年的毕业生共有约13000人,分为99个班,其中8000多人和陈浩一样都是复读生。
由于不是义务教育,毛中的学生,无论应届还是复读都需要缴纳学费。据记者了解,应届生学费每个学期1500-2000元;复读生的学费则依据高考成绩而定。“成绩考得好的,可以免费;过二本线元;过三本线元;分数再低些,学费可能还会更高。”
6月5日,安徽省六安市毛坦厂镇迎来了“送考节”。70辆大巴载着毛坦厂中学的学生,开赴几十公里外的六安市区参加高考。前来送考的家长将小镇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神情激动,手举相机记录下孩子们踏上征程的一刻。 中新社
毛坦厂镇地处大别山脉的一个小山坳,往日人们对毛坦厂的记忆,仅仅是曾经的红色根据地。而现在,这个小镇不断演绎着“高考神话”。今年来毛坦厂镇求学的学生和陪读家长超过2万人。 中新社
毛坦厂中学的老师们相信,“如果年份巧的话,属马的学生必须乘坐第一辆车,不巧的话第一辆车的司机必须属马,这样才能‘马到成功’”。同样讨口彩的讲究,还有“女生必须坐在第一辆车,否则男生会将大家‘难住’。” 中新社
学生在不间断的模拟考试中度过临考的几天。由于人多、座位拥挤,学生之间隔上了板子,防止相互干扰或抄袭。 CFP供图
黑板上写满了各式鼓励的标语。巨大的压力,逼迫学生必须努力。19岁的高俊去年高考考了470分,未能上大学,今年选择到毛坦厂中学复读。他说,在这里“每天都有在夹缝里读书的感觉”,“你看看教室和走廊墙上贴的决心书、挑战书,还有检讨书,就可以知道一些。如果我不是已经参加过一次高考,我可能会疯掉……” CFP供图
一间教室里,150多个学生挤在一起,显得十分拥挤。整栋综合楼中有40个150人以上的班级。 CFP供图
孩子们上学的时候,家长在忙完家务后大多用聊天、织毛衣、做十字绣打发时间。同住在一栋楼里的家长,常会聊起孩子的学习成绩。 CFP供图
上午10:30,家长们开始忙碌。小厨房里聚集着十几位为孩子准备午餐的家长,油烟常常呛得人透不过气来。陪读的家长们每天买菜、做饭、洗衣,为孩子打点好一切,有时压力比孩子还要大。 CFP供图
中午11:30,回家吃午饭的学生走出校门,涌向自己的出租房。 CFP供图
中午,学生们回到出租房吃饭,教学楼很安静。复读生所在的综合楼里,依然有个别学生在教室里看书,困了就趴在桌上休息一下,节约往返学校路上时间。每个学生的课桌上都堆了满满的书。 CFP供图
下午放学和上晚自习之间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时间,路远的学生来不及回家吃晚饭,家长们将饭送到校门口。 CFP供图
毛坦厂镇下着雨,一位母亲撑着伞,伞下她的儿子在吃她带来的晚饭。大部分学生晚饭就在校门口解决。 CFP供图
有些学生选择在学校附近的小饭店买饭吃。学生带活了整个小镇的经济。每天凌晨学生上学时,学校周围的小吃店就会开张,到中午午饭时间,小吃店里人满为患。为了吸引学生,一家小吃店起名叫“状元店”,镇子里通向学校的路也改称“学府路”。 CFP供图
夜晚,学校综合楼仍然灯火通明,4000多个学生在这里上晚自习。 CFP供图
5:30起床、吃早饭;6:30—11:30自习、上课;11:30—14:30午饭、午休;14:30—17:30上课或自习;17:30—18:00晚饭;18:00—22:50晚自习。这是毛坦厂中学在校生的公共作息时间。 CFP供图
晚上10:50下晚自习,回到出租房里洗澡收拾,再看会儿书,已是凌晨一点多。母亲陈桂在一旁陪着孩子看书。 CFP供图
48岁的金世萍来自几十公里外的六安施家桥,她在毛坦厂镇已陪读了三年,一直住在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房子里。金世萍有两个孩子,女儿已经在念大学,儿子几天后就将参加高考,金世萍在给下晚自习回来的儿子热牛奶。“终于熬出头了,这三年压力太大了,我的头发都白了。” CFP供图
孩子看书时,金世萍在一旁熬粥。提前熬好粥,早晨就不用那么匆忙。 CFP供图
学生学习压力很大,学习成绩稍有变化心头就不踏实,每一次的退步必须用决心书来表达。高俊说,“在这个压迫的环境里,逼你去学习,每次考试都会排名,班级排,学校排。甚至考试你退步了多少名都要张榜公布,学校每次都要根据你的成绩模拟发榜,一本二本三本,将你归在对应的榜单下。” CFP供图
毛坦厂中学的管理很严格,犯了“错误”的学生需要写保证书。学生们必须遵守学校的规矩,每天学习16个小时以上,不能迟到,不能早退,不能不完成作业,不能有手机,不能上网,否则就会被罚写检讨,严重者将被开除,数万元的学费也将付诸东流。 CFP供图
家长们在校门口等着孩子,后面的墙上贴着高考房出租信息。短短几年的时间,镇里的房租翻了数倍。镇子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教育,毛坦厂中学校办奚主任说,一个外来学生加上陪读家长,房租和生活费一年近3万元。这样的家庭有8000户,这对小镇来说是个巨大的数字。如今,高考似乎已成为小镇存在的意义。 CFP供图
“在毛中复读一年,高考分数可以提高100-150分。”这是记者从不少家长和复读生们口中听到的同一句话。
毛坦厂中学,是为帮助学生应付高考而存在。这一点,在整个毛坦厂镇,无人怀疑。
然而,毛中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面对记者的这一提问,陈浩略加思索后回答说,“我觉得是题海和一种精神吧。”在进入毛中复读之前,陈浩在六安市二中读书,因此对在两所中学的高三学习有着自己的体会。
“进了高三,天天都是做题,就像老师说的那样,只有通过量变,才能引发质变。”陈浩说,在毛中的高一高二,每个月都会考试一次,这在他的前一所中学里是没有的;毛中的高三,则还要进行“周周考”,这更是其他学校没有的。
每周一套语文模拟试卷,两三套数学试卷,两套英语试卷,以及两套理科综合试卷,这是陈浩对“题海”量的描述。
在陈浩所在班级的教学楼入口处,张贴着“高三月考光荣榜”,列出了在各月考试中的“优胜班级”和“进步班级”。陈浩说,自己的最后一次月考,在全校排在4000多名,算是中上吧。
在网络上,毛中的学生多被称为“高考工厂”生产出来的“考试机器”。对此,陈浩显得有些不屑一顾,“我要应付高考,只能这样。要说错,也不是应试教育的错,社会给我们的答卷就是这样的。如果进不了大学,我一个高中生出去打工,说什么综合素质呢?”
在毛中北门东边100米处,围墙内长着一棵数百年的槐树,枝繁叶茂。围墙内,即将离校的学生,拉着父母在树下合影。围墙外,树下的香灰已堆积半米高。从北门沿着围墙到这棵槐树下,一溜儿全是卖香的摊位。
这棵槐树被视为毛中的“神树”。在离校的前夜,前来树下烧香跪拜的高三学生和家长络绎不绝。临近午夜时分,甚至还排起了长队。很多人都在说,跪拜“神树”后必然高中;拜的人多了,中的人也多了,于是拜的人更多了。对于家长和学生们的这一做法,校方既无赞成,但也没有反对。有老师说,求个心安,也没有什么坏处。
与这种带着迷信色彩的跪拜相对应,学校则更多地强化“正能量”,不放过任何鼓励学生成功的机会。傍晚,走在毛中宽阔整洁的校园里,各种励志标语随处可见;校园广播里更是播放着各种励志歌曲,《青春无悔》、《超越极限》、《不顾一切要成功》……除此之外,播音员还会讲一些励志故事,或者心理疏导的方法。
张莉和陈浩都告诉记者,老师尤其是班主任,不会仅仅逼着大家学习做题,学生无论成绩好坏,常常会收到来自老师的鼓励。“老师和我们一样,都是早上6点半到教室,晚上还要到宿舍里巡视,非常辛苦,但老师一直在激励我们。我们相信度过这段时间,考上大学一切会更美好。”
被围墙包围的毛坦厂中学堪称公园,一进入校园,视野顿时开阔,大片的草坪,连着后山的树林,环境绝不亚于一所大学。但和宽阔整洁的毛中相比,毛坦厂镇的街道显得狭小逼仄多了。
毛坦厂镇的城区面积只有3.5平方公里,当地户籍居民只有5000多人,每年前来陪读的家长却多达七八千人。再加上校园内的2万多名师生,外来人口远远超过了本地人的数量。
在毛坦厂镇的大街上,随处可见“状元文具店”、“学子店”、“学府街”等等和学校有关的字眼。然而,在这座小镇上却见不到一家网吧、游戏厅、咖啡馆或者KTV。为了学校,镇政府禁止一切会让学生“分心”的产业。
距离校门较远的地方,则是密密麻麻的出租房。这些出租房,大多只是用隔板将大房间分隔成较小的房间,面积从十几平方米到四五十平方米不等,租金价格从每学期3000多元到8000多元。
房东张喜东告诉记者,他自己住在更靠里的两层楼房里,临街建起的三层楼,一共五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全部出租给了陪读的家长,“因为是套间,条件好很多,每套房间每学期七八千元,也不算最贵的。”
家长陪读,是毛坦厂中学的一大特色。由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自省内的其他城市,但学校无法提供足够的宿舍,复读的男生只能在校外租住,女生则住在校内宿舍。
来自舒城县的刘梅女士,自从儿子进入高三之后,就放弃了门店生意来到毛坦厂镇,在距离学校北门400多米的地方,她租下一间40平方米左右的房间,每个学期4500元。“这里生活成本太高了,舒城卖八九毛的青菜,这里要两块多。”刘梅租住的地方,并没有专用的厨房,家长们烧菜做饭,只能在天井里摆煤气炉子。
张喜东说,的确有家长抱怨房租越来越贵,但是本地人也为学校做出了牺牲,“什么娱乐都不让搞,稍微有点噪音、有点污染的项目也不上,全镇的人都在为学校提供服务。”
随着32辆大巴车鱼贯而出,毛中的校园逐渐恢复了平静。高二的教学楼里,传来老师们在扩音器里讲课的声音,此起彼伏。明年的今天,又将有10000多名考生,离开这座“高考工厂”。
学生跪拜雕像,家长祭拜“神树”,对此,我曾付之一笑。但在采访过众多的学生以及学生家长后,我却笑不出来。我更愿抱着善意的心态,对那些家长和学生表示理解。如果学生是“考试机器”,是谁让他们成为机器的?如果说家长们迷信,又是谁让他们跪下双膝?
是毛中的校长和老师吗?我不会相信,因为老师、学生和家长,做着同样的事情,有着同样的目标。只不过,他们将应试的教育,发挥到了无以复加的极致程度。至少,在采访中,没有一名学生告诉过我,他是被老师或者家长这样强迫学习的。
是的,无论学生、家长还是老师,都是自愿接受这种应试教育,但这只是表象。同样是表象的,是毛中的半军事化管理,被认为是畸形教育、地狱、集中营等等。在这些表象的背后,是那根高考指挥棒。在这根高考指挥棒之下,跪着的双膝,以及扩音器里口干舌燥的声音,其实承载着多少的无奈啊。
尽管存在不一定就是合理,但不问缘由地妄加批判,更不可取。如果我们简单地批判毛中是“考试工厂”,就无异于泥塑的菩萨,在庙堂之上,挥舞着素质教育的大棒,却不知道人间冷暖。在京广沪这样的大城市里,高考或许已经成为“立交桥”,但在安徽、河南等内地省份,高考仍然是一座迈向人生彼岸的独木桥。如果有一天,高考不再是农村孩子改变人生的唯一途径,今天的毛坦厂中学,才会成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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