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麦:青春与文字中的城池

2018-01-11 07:39:12  阅读 121 次 评论 0 条

  玛丽莲梦露去世之前几年,曾经参加过一个演艺培训课。课上,老师曾经要求他们复述一个场景,记忆中的某一个场景。老师要求他们只是描述当时的气味、衣着、环境、光线等,但只能是叙述,不能掺杂任何个人情绪,好让所有的听众根据自己的设想去体味,如果当时自己在同样的情景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描述,显然是不容易的。所以,我们在回忆的时候,多半会带上自己的感情色彩,删除那些不悦的,保留那些欣喜的,潜意识中,我们会不自觉地保护自己。北岛在《城门开》里所“重建”的北京,大概也只能属于他自己。别人在他的文字里看到的,肯定不是同一个北京。

  在此书的序言中,北岛自己坦言:“我要用文字重建一座城市,重建我的北京用我的北京否认如今的北京。”他所否认的北京是他阔别十三年的北京。十三年,变化自然很大。1997年,香港也才刚回归,澳门还在葡萄牙人的手里。而如今,奥运会都过去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如今的北京跟十几年前的北京相比,更拥挤、更繁杂,但城市就是城市,没什么好否认的。北岛怀念的,大概更是他的青春吧。

  城市变迁大概总是不可避免,留在我们记忆中的,除了某个标志性建筑、地域,更重要的则是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曾存留的那些感情。看书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有三篇,两篇是写中学的,一篇是写父亲的。而这两个话题都与青春相关,也更容易让别人引起共鸣。因为那是一个成长的年纪,是许多对于世界的观点长成的时候。所有在身边发生的事情,都会对未来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

  第一次知道北岛,是高二的时候。那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在同学之间流传。教室走廊的尽头是一截楼梯,连接着学校的实验楼。课间的时候,同学们都会站在那里透风,等待下一节课的开始。也有人在那里打打闹闹,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都拥堵在那里。我对于整个高二年级的回忆,都停留在那截儿楼梯上,就像北岛对初中的记忆集中在考试,而对高中的记忆则聚焦在那一场伟大领袖发起的运动上一样。

  “吊死鬼儿”、“大白兔”、“槐花香”,这些关键词出现在北岛的回忆中的时候,都是温暖可人的。就像是在电影《孔雀》中,大家看到姐姐在房顶晒萝卜干或者拖蜂窝煤,都是属于一个群体的集体记忆。两年前,李雷和韩梅梅再次走入大家的视线中时,《南方周末》用了这样一个标题:“80后集体失恋”。当某种情绪或者回忆成为一个群体行为时,寻找共鸣和归属感就成为存在感的一种必须。更幸运的是,很多共同回忆是超越年代的。即使北岛老师跟共和国是同龄人,我依然能在里面找到一些“原来你也做过这些”的欣喜。

  李清照曾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于我而言,相对于比“物是人非”更让人难过的,是“物非人非”。许多年后,你回来了,想找寻那些曾经承载和记录过自己痕迹的物事,却发现都不见了。这种失落感,总难抗拒。所以,北岛用自己的文字,重构了自己的北京城。

  北岛序言中还提到自己在故乡成为异乡人的感触。其实根本没所谓的故乡吧,高中语文摘抄本上的那句话始终让我印象深刻:“所有的故乡原本不都是异乡吗?所谓的故乡,就是我们祖先漂泊的最后一站罢了。”所以,我们完全无需为他哀伤,能在文字里找到他青春时代的城池,也是一大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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