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 时间: 2002-10-17 文章来源: 中国书报刊博览
徐志摩把自己的笔比成“最不受羁绊的一匹野马”,他的散文也就有了“跑野马”的风格,思维、想像也如野马般在诗样语言描述、诗样情绪构思中自由驰骋,无拘无束,抒发思想感情、赞美自然灵性。法国伟大作家罗曼·罗兰说:“艺术的伟大意义的本质在于它能显示灵魂的真正感情、内心生活的奥秘以及热情的世界。”散文正是志摩最好的表达性灵激情的艺术。散文如果失去了诗的纯美和音乐的旋律,就会沉闷而无生气。而志摩散文的内在本质正是诗,是抒情的奔放,是哲理的冥想,是欢乐的孕育,是悲怆的成长。
志摩的好友温源宁评价“他的散文远胜过他的诗。因为他的散文比他的诗更能显出作者的性格。读他的散文我们宛然如见他整个性格的光辉,他的声音容貌,似一一呈现眼前——他的活泼,灵动,唠叨,兴奋,及其谈锋之自在如意——这些都在他的散文里见到了。他的诗却反似与他的性格相隔一层,他的诗是他的作品产物,他的散文却似他自身。”
志摩一生出过三本散文集:《落叶》、《自剖》、《巴黎的鳞爪》和单篇散文《秋》,内容上大体可分为五类。
时政评论性的散文,有《这回连面子都不顾了》、《青年运动》、《政治生活与王家三阿嫂》、《守旧与“玩旧”》、《列宁忌日——谈革命》等。很明显,志摩最不擅写这类文章,先不说他的政治见解是否谬误,是否有违历史发展,就他本人的天性来定,骨子里是个诗人,而绝非政治家的料。他无论何时何地,何文何处,都是太多太热的情压过事,压过理。他无法不使自己的笔给任何的事,任何的理,涂抹上一层或浓或淡的抒情色彩。
自剖性的散文从不同侧面反映了志摩复杂的人生态度和思想感情,毫无遮掩地敞开了心灵的窗扉。《自剖》、《再剖》、《求医》写得较为沉闷,像是在不动声色地剖露心灵的苦闷和精神的痛苦,却也在其中蕴含着一股力量,抒写自己爱和平、讲人道的天性,对军阀的残暴表示义愤,对帝国主义的行为表示愤怒,对政府的无能表示失望,对黑暗的现实表示不满,流露出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和人道主义思想。《想飞》和《迎上前去》表达了他在现实面前不服输,要昂扬向上的生活态度,他绝不容忍性灵的颓唐,认为那是最不可救药的堕落。
《话》实则是志摩的一篇宣言:生活是艺术,天赋灵性里有我们的生命觉悟和心灵自由,只有在万物的本质和自然的理则中,真诚寻求、创造,耐心体验、感悟,才能了解生活的趣味、价值和神圣,获得真纯的思想和理想的人格。《海滩上种花》则在诗情哲理之中赞美了一种精神:童真和单纯。他号召青年要保持一个单纯的信仰和烂漫的天真,这样就会有精力、勇敢和灵感,在人道的海滩上种花,“花也许消灭,但这种花的精神是不烂的”。
志摩有一组总题为“哀思”的悼念亲友的散文,极有特色,如《我的祖母之死》、《悼沈叔薇》、《我的彼得》、《吊刘叔和》、《伤双栝老人》等。这一组文字,朴实无华,笔调舒缓,任感情的哀思由笔底自然流出,如泣如诉,委婉动人,弥漫着一种哀伤悲戚的气氛,使人在至情至爱的哀怨感伤之中,领略一种沉郁的诗意美。
志摩的心中耸立着一座“英雄的高山”,他有不少散文描写了他所崇拜的英雄和他们的创作,如《拜伦》、《泰山日出》、《泰戈尔来华》、《济慈的夜莺歌》、《丹农雪乌的小说》等。这类散文有的以朴素的写实手法见长,凝重朴实,形象生动,如《谒见哈代的一个下午》。有的则以浓丽的浪漫手法称妙,辞采飞扬,细腻动人,如《曼殊斐儿》,写神了这位女小说家仙姿灵态,给人留下深刻难忘的印象。
吟咏自然,写景抒情的散文,最能体现志摩飘逸的性情,辞藻华美流畅,色彩浓丽繁复,感情真挚强烈,想像丰富瑰丽,富于诗歌的韵律美,绘画的色彩美;至于节奏,则是跌宕起伏,汪洋恣肆,随兴之所至,情之所引,亦真亦幻,具有一种永恒的魅力。志摩的笔一经接触自然,便仿若丛林中的雏鹿,活泼灵活,洒脱自如,充满了奔放蓬勃的朝气,心灵毫无保留地与自然契合。《雨后虹》、《翡冷翠山居闲话》、《天目山中笔记》、《北戴河海滨的幻想》、《印度洋上的秋思》等,分明是一首首优美舒畅、崇高宁谧的散文诗,是一曲曲淳朴热情、纯净超然的田园交响乐,洋溢着对大自然的热爱和美好动人的感情。他分明就是自然的崇拜者,他是云之子,月之子,星之子,风之子,自然是他性灵的泉源和归巢。
志摩散文的最大特色是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感情色彩,他写散文多用第一人称,这样更便于直接和强烈地抒发感情。他从不忘、其实是情不自禁地在散文里袒露自己的灵魂、个性和思想。他的散文长于抒发感情,而拙于描写社会生活。他最擅长把现实人生的思考以诗的语言、诗的情绪编织在幽媚艳丽的自然背景上,这样就能在远处的人间,享受无限的平安与快乐,求得灵魂的慰安。(傅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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