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10月28日,托尔斯泰以82岁高龄从家中出走,在寒冷的路途,在一个无名小站度过了他人生的最后几天。
此时远在意大利的另一位俄罗斯杰出作家高尔基,却对托尔斯泰的“出走”行为“恼怒起来”。他马上给著名作家柯罗连科写了一封长信,认为托尔斯泰的出走,不过“就是他的那种想使列夫·托尔斯泰伯爵的生活变成‘我们的神父贵族列夫圣者的生活’的专制的,顽固的倾向”的表现罢了。这封信,用高尔基自己的话说,是“一封最恶毒的信”。可没等信写完,便传来了托尔斯泰逝世的消息,这又使得高尔基不仅大大改变了笔触,更“绝望地大哭,整天一直在哭——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哭得这样伤心,这样难受,这样厉害……我没有想到,我是这样深厚和强烈地热爱托尔斯泰这个人!”这相互有些抵触的态度,充分显示出高尔基对托尔斯泰的复杂心情。一
从年龄看,高尔基与托尔斯泰不应当有多少联系——他们之间相差整整40岁。当高尔基刚刚出生时,托尔斯泰的巨著《战争与和平》已完成并出版;当高尔基还在“童年”的悲苦中挣扎时,托尔斯泰又以《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等作品一次次引发强烈震动……
1889年4月,正在俄罗斯大地漫游的高尔基,代表几位与自己有相同命运的铁路工人,给托尔斯泰写过一封信:“于是我们向您求援,据说您有许多还没有耕种的土地。我们请求您给我们一块这样的土地。”当时托尔斯泰宣传“平民化”、“接近人民”的社会道德理想,他的追随者中有人便创办了农民移民区。这封信,就是向往独立个人劳动来达到解放的高尔基的冒昧“求援”。这样的信,托尔斯泰一天不知道收多少封,所以未予理睬。1900年元月,高尔基以一个有前途的新进作家身份,再次拜访了他仰慕已久的托尔斯泰。
这次见面,双方总体上还是满意的。托尔斯泰在日记中写道:“高尔基来访,我们谈得很投机。我很喜欢他。他是一个平民出身的真正的人。”而高尔基,兴奋是毋庸置疑的。他在给契诃夫的信中说:“当他开始谈话的时候,我倾听着,大吃一惊。他所说的一切都是非常朴素和深刻的……看到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是十分重要和有益的,虽然我决不认为他是大自然的奇迹。一看见他,就非常愉快地感到自己是一个人,并且意识到,一个人也可以成为列夫·托尔斯泰……他待我非常好……”
但是,长期平民的生活也使高尔基敏感地意识到自己与托尔斯泰家贵族气氛的不谐,他不修边幅的衣着与这里形成鲜明对比。
当然,高尔基还是为这位伟人的朴素与诚挚感染,回去之后,他很快给托尔斯泰写了一封信:“谢谢您对我讲的一切,衷心地谢谢!看见您,我很高兴,也为此感到自豪。我知道,您待人朴实而真诚,但我没料到,说实话,您待我恰恰是这样好。”
托尔斯泰在回信中,也对高尔基本人,表达了他的喜爱之情:“我非常非常高兴认识您,还因我爱上您而感到高兴……我喜欢您的创作,而我认为您比您的创作更好些。我对您说出这样的恭维话,其价值,主要在于它是真诚的。”
托尔斯泰对高尔基的确较为重视,1901年4月,因撰写、发表传播呼吁书“煽动工人”,高尔基被逮捕。许多俄国人士对高尔基表示了声援,托尔斯泰找到内政部的一个同学和另一位奥登堡斯基公爵,帮助高尔基获释出狱。高尔基因此写给托尔斯泰一信:“谢谢您为我奔走斡旋……再一次谢谢您!很对不起,这整个浪费时日的事牵累了您。”二
就在这一年11月,高尔基因病到俄国南部的克里米亚疗养。在这里,他与托尔斯泰和契诃夫有了一段密切的交往。交往的情景,高尔基陆续写入回忆录《列夫·托尔斯泰》和《安东·契诃夫》之中。
这一段时间,高尔基常常去访问托尔斯泰。与托尔斯泰的交往,使他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敬慕又不安的复杂情绪。“托尔斯泰倘是一尾鱼,他一定是在大洋里面游泳,绝不会游进内海,更不会游到淡水湖里。”“他好像是一位神——他是一位‘坐在金色菩提树下的枫树宝座上面的’俄国神,他并不十分威严,可是他也许比所有其他的神都更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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